孤儿区(66)
“从记事儿起,这块表就在我身边了,大概……是我某位亲人留下的,表带镀了金的,小时候实在没东西吃,拆掉去骗了些钱,只剩表盘了。”季方允低头又看了看它,递给狄音,“送你,做个纪念吧。”
狄音没接,表情明显疑惑。
季方允拉过他的手,把袋子塞过去,笑笑,“我大概……没机会再和你一起兜风了,我要走了。”
狄音微微皱眉,“去哪儿?”
“我们之前,住在十九区边界的一个酒庄……是个不错的地方。”
狄音慢慢落下目光,似乎陷入思考,片刻后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季方允习惯性地耸肩,“我们……没有回来的计划,况且世事难料,说不定我会死在回去的路上呢。”
狄音背着光,眸色更看不清楚,只听得出嗓音低沉,“那为什么不留下。”
留下,其实季方允想过。
就在支恰决定回去的下一瞬。
对季方允来说,归属不重要,他习惯漂泊,长久性和稳定性是从未纳入他人生的选项。
而他会跟随支恰,原因并不在于支恰是他的朋友和恩人,在于他们相处的模式让他轻松。包括双胞胎和阿佘,他可以长久的和他们相处,只因没有负担,而不是牵绊或情意。
在他看来,那些人也是如此。
就像支恰,他需要一些借口维生,因一个蕾丝裙的承诺,才愿意活过这个世纪。又像阿佘,饿大了,会随手抓他们中的一个去熬汤。还有司洛特,不管谁伤了纳提,他会杀了嗅觉范围内所有人。
规则荒谬的世界,大家都只想活得自在一些,而不是更多的束缚。
这之前,季方允一直这样想,直到狄音出现在,他的下意识中。
他被动摇了。
“或许……”季方允试着理解自己,“那里才是我习惯的生活。”
“我以为……”狄音话没说完,面前人先一步亲了上来。
双唇紧贴一瞬,季方允便退开,笑地得逞,“这样就不算亏了。”他瞧着狄音怔愣的模样,咳了一声,心虚道,“你不打算给我一拳?”
狄音不说话,季方允又继续,“本来……还有些别的话想跟你说,太肉麻,还是省了。”他的眸子,在月光下亮得好似宝石,“愿你永远平安,也妄想,你能永远记得我。”
狄音无意识舔过唇缝,想说的话瞬间忘了个干净。
……
另一边,支恰也往自己的房间走。要回酒庄,首先要确定庄园现在的情况,留守的人是否还活着不说,说不准在他们离开的这段儿时间,那里已经成了别人的地盘。
他进入黑暗的房间,刚要摸灯,手腕就被狠狠扣住,来人力气极大,扭过他的胳膊,按着肩膀把他压在了墙上。
余昼低沉的气息迫近,贴在他身后咬牙,“你哪儿也去不了,死了那条心吧。”
支恰贴在墙上,平复下突然的情绪,好笑道,“你在监听谁?”
其实他已大致猜到。
他周围没有异样,阿佘和季方允也算谨慎,那首当其冲的就只有,给什么都当礼物的双胞胎。况且那俩人,二十四小时里有十二小时粘在他身边,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支恰自知近战不及余昼,找准空隙,快速向后肘击,待人闪躲的瞬间,立刻抓住他另一只胳膊转位,同时抬腿顶开他。
余昼靠条件反射挡下他的袭击,又趁他左腿未落地,伸腿一扫,将支恰整个人绊倒。
两人一同摔到地上,余昼压在支恰身上,本想低头靠近,咽喉却隐隐发凉。
支恰不知何时摸出了匕首,贴着余昼的脖子,刀尖儿已悄然嵌入,只再用些力,就能穿透他的喉咙。
余昼不动也不躲,双眼直直盯着支恰,“你舍得杀了我吗。”
暗中,支恰不由失笑,啧了一声,“好像,还真舍不得。”
房内没有一丝光,余昼却分明看到身下人,眼底闪过的戏谑。支恰没有舍得或不舍得,他不在乎。
余昼一阵失神,甚至少见地有些后悔,如果说他错在哪步,那就是去触碰支恰的底线。他惹恼了支恰,却不知如何补救。
即使从前眼中的柔情是虚伪乔装,却也是称心的,而现在这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只有冷意敷衍。
他毁掉了他们间的游戏。
他心里再明白不过,开口却很故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鲜血顺着刀刃下落,滑过手柄,又蔓延到支恰的手上。他歪头望着余昼,勾勾嘴角,“所以呢,要把我关起来吗。”
余昼抓上他的手,缓缓移开匕首,也笑起来,“当然不,我知道,你关不住的。”
第二天一早,支恰被床前屏幕突然播放的影像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