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区(64)
他低着头,盯着地面自己的血迹,思绪逐渐清明,快速思考。
再明显不过,这个梦,是余昼送给他一个人的礼物。大概是在他们昏天暗地的那几天,这人趁他睡着读取了他记忆,然后编写了这个对他来说残忍致命的梦。
“支恰,你……我、我不是……”人迟迟不应声,余昼一时甚至不敢再靠近,他默默蹲跪,想去看支恰的脸,却听见那人低低地笑起来。
支恰什么都没说,解下绑在义肢上的匕首,转手递向余昼。
余昼目光落在那把骨刀上,眼底颤动,片刻后,绷着脸看向支恰。
支恰将匕首贴在他胸口,很轻地开口,“我给你机会,杀了我,为一切报仇。”
“支恰……”余昼连着他的手抓下匕首,紧紧握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你知道的,我只是……”
他对谎话向来信手拈来,当下却什么都编不出来。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支恰失控,只是他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巨大,而自己,马上要承受不住这个结果。
支恰不为所动,贴近他,勾着嘴角重复,“你可以杀了我了。”
即使这时,支恰看着也很真诚,却也且危险。余昼实在不喜欢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而支恰的手,比刚才更冷了。
支恰舔着自己染血的下唇等待答复,见人依旧摇头,哼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和余昼隔开距离,双手举起,“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不知为何,他的“离开”,在余昼听来,似乎不仅仅是离开这个房间。
他心里一紧,慌忙抓住支恰的肩膀,突然顾不得其它,“支恰,支恰别这样……对不起,我根本没有想杀了你,是我错了,对不起,是我昏了头,我没想伤害你,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真的,我只是,只是……”
“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但现在结束了,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余昼脸色铁青,双唇微张,努力地想组织好糟乱的语言。
“输得是我,”支恰用手指抹掉自己溅到余昼脸上的血迹,用了些劲儿,但笑得轻巧,“你干吗这样一副表情?”
“支恰,别这样,我知道你生气,是我做错了……”余昼不由哀求出声,“以后不会了,别这样……”
收好匕首,支恰不再理会他,起身往外走。
身影掠过身边的那瞬,余昼闭了闭眼,忍不住握拳愤愤砸向地面,停了一两秒,他又起身追到门口,盯着支恰的背影大喊,“你想怎么样你告诉我,我说了我知道错了!”
支恰没有回头。
眼看着他要消失在走廊尽头,余昼又急又恼,慌乱一股脑转成了火气,只想发泄,于是便转身,一脚踹向旁边的书架。
称得上古董的高大书架,起初只是晃动,接着又应声倾斜,随后藏书一排接一排地扑扑落地,多米诺骨牌似得,瞬间把图书室砸得一片狼藉。
几个深呼吸后,余昼再次转到门外,火气丝毫未消,反而气急败坏,“你他妈怎么这么玩儿不起!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我说了我错了!!支恰!你给我回来!”
身后的喊叫让人头疼,支恰只有无视的念头。回到自己房间,他躺到床上,忽然觉得很乏,不知是哪里的疼痛感让他烦躁,不出三分钟,就又睡了过去。
直到季方允来房间找他,看见人胸口染血下了一跳,上手一摸,才发现不是暴毙,是发烧了。
支恰连着低烧了三四天,期间都是季方允和阿佘照顾,模糊间似乎也有别人来过,他记得不太清楚。
病愈后,支恰又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确定了,仲鸣风不见了。
因仲鸣风不是随时随地会出现,他没有第一时间发觉这个变化。起初他以为是生病的原因,之后随着时间过去,才不得不确定,跟了他四年的仲鸣风,无缘无故的,离开了。
支恰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心理问题,只是故意不干预,以提醒自己某些事情。所以他并不清楚,这种情况代表了什么。
……
走廊外,被余昼拉着走了十几个来回后,狄音终于忍不住再次询问,“我们到底在找什么?”
“嗯……”余昼心不在焉的,朝着身后的方向张望,“绿色的,很小一块。”
“具体是什么?”
余昼继续敷衍,“不好形容,就绿色……”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收声,快速转身靠向窗边,还故意摆了个姿势,五官挨个调动一遍后,选了个垂眸的深沉表情,望向窗外阴雨,不再动弹。
走廊那头,支恰正慢慢向这边走来,脸色还苍白,身边跟着正和空气搏斗的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