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区(39)
余昼慢了一步追上来,正看见被跑车扬起的沙烟,然后诧异地看着支恰离自己越来越远。
义无反顾地奔赴自由绝境。
学校图书室里,余昼在愤怒中睁开眼睛。
今天是他们从寺庙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他身上的伤也早已妥善处理好。烦躁地扯下自己的目镜,余昼立刻连接支恰的模拟终端,飞快地输入,以强制唤醒。
他烦躁,并不是怕这人会受到创伤,毕竟,从一开始,福福受创的原因就是个谎言。他会大脑受损,不是因为在终端里停留了过长的时间,而是因为他试图入侵安全区网络。
余昼之所以烦躁,是因为他意识到,支恰本就没有求生意愿。而自己,正顺了他的心意。他因事情没有按自己的计划发展而恼怒。
终端连接被关闭,支恰胸口一个明显的起伏。
知道人醒了,余昼立刻掀开他的目镜,大力钳上他的脖子,几乎听得见磨牙声,“再次看见我,很失望吧?”
因脖子上的压力,支恰不禁皱眉,张唇寻求呼吸,他微眯着眼睛看向余昼,生理水雾染红眼角,但一言不发。
他已极少被什么事情惹怒,但支恰就是那个例外。余昼压低自己,恶狠狠地警告,“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掉,如果你死了,你手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支恰抓着他的手,试图给自己争取一些喘息空间,此时此刻,他的脆弱显而易见,却没人敢掉以轻心。片刻后,他果然失笑,眉眼间尽是嘲讽,“那么,你想要我死的时候,我再去死,可以了吗,小老鼠?”
余昼脸色一阵青白,猛地松开支恰,又恶劣地翘起嘴角,“我等着你的臣服。”
人愤愤离开,支恰独自躺在模拟终端里,手无意识抚过脖子上的红痕,陷入沉思。回到现实,圆顶剧场中的景象却还清晰印在脑海, 欺骗与谎言无时无刻在上演,这司空见惯的戏码,却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他闭了闭眼,忽然想起余昼植入给他的那个,短暂却明亮的梦。那个梦中,压在玩具汽车下的盒子,他之前是见过的。
实际上,持续了几天的雨,在午夜前才停下。踏着坑洼小路,支恰独自去了珍珠湖。
潜入水中,同鱼群擦身,支恰径直游到石洞下,找到半掩在沙下的盒子,游出水面,趴在岸边打开。
第一次见时他没仔细看,再次打开,碰到里面的金属碎片,他立刻确定,这些在暗光下也保持沉性光泽的碎片,属于军用隐形战机,烈日幽灵。
放下碎片,他翻过项链上的徽章,这次的指示更明显,这徽章属于东亚特战区,是某支特战队的专属徽章。
除了这些,盒里还有些已经焦黑,辨别不出具体用途的物品,能勉强猜测出的,仅有一支笔,和把手融化在刀刃上的匕首。
关上盒子,支恰趴在岸边,小臂垫着下巴,望着树影混动的前方,搜寻起脑内的信息。
他身后,鲸鱼无声浮出水面,换气后又翻身入水,不带动丝毫波澜,仅留下一道稍纵即逝的光亮。
这世上,任何决定都会有对立面,安全区的建立也不例外。而政变之下,牺牲再所难免。作为东亚分区最高将领,支恰的父亲率先表明支持安全区的建立,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却不如人们看到的那般一帆风顺。
那时,关于安全区建立的决议,正反两方票数趋于持平,骑虎难下之时,是东亚联同东欧力排众议,挟持了众多官宦及将领亲眷,予以警告威胁,才稳住了局面。
混乱之下,没人会也没人敢,思考那些被挟持的人的结局,毕竟,安全区建立后,连曾持反对意见的高层将领,也消失得无声无息。
支恰不确定余昼让他看到那个故事的初衷,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如果他猜得是对的,余昼倒是坦诚,让他死得明白。
所谓连带仇恨,报不到被重重保护的元帅身上,转向他的儿子,再合理不过。
再次看向盒子里的战机碎片,支恰脑内快速回忆。
他也是离开安全区后得知,在政变的风声走漏之前,东亚特区有过一次特殊派遣,集结的是特战队的精英小队。他虽是军人世家出身,却也无缘精英小队,抛开极为严苛的体能要求,能进入精英小队的家世,也仅限于上层人中的那一小部分。
而那次任务选出的队员,巧极了的,无一不是将门之后,他们所属的家族,也无一不站在反对安全区建立一方。
精英小队的结局支恰也是知道的,途径太平洋时,战机被暗中操纵,关闭一切讯号,在隔绝外界的情况下,数十架战机被一举击落,葬身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