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区(27)
他面上瞧不出一丝异样,口吻也同和好友聊天似得轻松,方才的不愉快就像从未发生过。
支恰侧头看另一边的几架躺椅,“那些是什么?”
余昼几步过去,拍了拍躺椅上方的透明头盔,又捞起一把繁琐的接头,“自己组装的梦境记录仪,大概已经记录了几千个梦,观看权限在留下自己的梦后解锁,很有趣的,要不要先来记录一个?”
支恰看似惋惜,“我很少做梦。”
“总有机会的。”看了他一阵,余昼将垫片贴上太阳穴,又从两台机器的缝隙钻回来,拽出一个纸箱,翻找过后,从一堆目镜式传导器中找到自己专属的,又挑了个紫透镜面的朝支恰晃晃,“要打发一下时间吗?在模拟器里,我可就是百发百中了。”
接过传导器,支恰稍有诧异,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这个还能用?”
“当然啦。”余昼转过椅子,一左一右摆放,等支恰坐下,识别启动了终端,又凑到他耳边,“需要我说明一下怎么使用吗?”
支恰戴上目镜,轻微的嗡鸣后,荧蓝色的代码快速在镜面滚动,脑内显示设备连接,他将所有安全提示免除,选择了快速进入。极短的停顿后,他眼前忽然一黑,再睁眼时,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体感却完全不同了。
好似置身汪洋中的水分,同这个世界完全融合,有序、一致、冰冷。
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漆黑的空间中有细小的光亮,不均匀地散布在脚下。
“知道那是什么吗?”余昼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安全区?”自设立网络屏障后,支恰再没有进入过世界网络,自然不知道它已经变成了这样。
余昼点头,双手向外划动,放大了他们眼前的景象,“世界网络的框架还在,但我们再也不能进入,或者说,不被允许进入。”
放大的世界网络版图中,安全区就好像几十个半圆玻璃罩,扣在漆黑的星球上,光亮微弱,苟延残喘,做着最后的挣扎,随时会被吞噬。
“连接不到世界网络,模拟器就是个摆设。”支恰问,“它怎么能让你百发百中?”
暗中,余昼笑起来,“虽然不能进入世界网络,但我可以更改我们的独立网络,我们复制了世界网络的整个结构,并覆于它之上,又写了几十万个模拟程序,足以还原曾经的世界场景。”
“但却不能共享和传输。”望着光亮的某处,支恰不由轻笑一声,“电子象牙塔。”
余昼扬眉,“随你怎么说,月球上睡着的那票人,不也是这样?”
支恰回身,轻拍了拍他的脸,“别生气嘛,不是要带我打发时间吗?”
抓下他的手,余昼黑沉的眸在暗中微微晃动,停顿片刻,才放开支恰。
“上次离开前我删掉了进程,现在我们需要重组一个世界,组一个你喜欢的。”余昼手掌一移,载入系统出现在面前,他输了一串代码,“首先,需要一些光。”
他话音刚落,漆黑的空间便渐渐转亮,日光和卷云快速在他们头顶游走,经过一个轨迹循环后,和煦的光停在西侧,完成了黄昏载入。
余昼继续着输入,“城市。”
紧接着,他们快速下降,但也只有一瞬,便平稳触地。站在热闹的步行街,虽知一切都是代码,支恰还是一阵恍惚。
他们眼前,数十架飞行器正绕着悦万家摩天大楼,做春节的庆祝表演。空中车道上方,喜气的实体灯笼串编出了一个巨大的“福”字,多架微型投影仪在其周围投映出彩带效果,每过五分钟,更换一种样式。
而路上的行人,有的抱着一小棵橘子树,有的手捧几枝黄色蝴蝶兰,通讯器弹跳出的影像悬在他们面前,送上新年祝福,或叮嘱早些回家。
对面街道,数万只气球在众人的欢呼中升空,支恰还未来得及抬头观看,一旁余昼便先拉着他跑到了街边的贩售区,巨大油纸伞做的遮阳棚下,数不清的食物贩卖机正在制作运行。
“糖葫芦,吃过吗。”余昼问。
面前的机器橱窗分了三道程序,清洗蒸煮,去核穿串,然后浇上冰糖糖浆,撒芝麻。
看着前一位小女孩拿走了她的糖葫芦,支恰轻轻点头,“很小的时候了。”
“什么年龄吃什么食物,没这个道理。”说着余昼将手伸进糖葫芦机和墙面的空隙,从中摸出一枚硬币,后笑着冲支恰眨眼,“这是我故意留下的一个bug,无限的,免费糖葫芦,现在,是你和我的秘密了。”
投进硬币,两人站在机器前,又看了一遍糖葫芦的制作过程,余昼看得津津有味,拿到糖葫芦便递给支恰。见他不接,有些失望,“觉得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