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区(25)
阿佘才不信他的鬼话,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费唇舌,她哼了一声坐下,又严肃开口,“我们出来,已经二十多天了。”
支恰即刻会意,“不喜欢这里吗。”
“瘴气会散去的。”阿佘看着他,神色烦闷且凝重,“这里让我感觉很不好,他们并没有接纳我们,要不是你被别人发现带回来,我就只能孤身去找你……然后,我们都会死在那里,现在想想,他们会那么轻易收留我们,这本身就很奇怪。”
关于此事,不光阿佘觉得奇怪,支恰和季方允最初也犹疑过。余昼曾表明,留下他们只为增添人手,但在了解甚少的情况下草率决定,无异于引狼入室。而余昼显然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就算他没有,身边的老狐狸也会帮他把关。
所以支恰想,余昼会这样决定,是因为已经把他们摸透了,并非冒险。尤其在被推下山坡后,他更确定了这一点。
那人对他有杀心,把他当做可以愚弄的消遣对象,且不是一时兴起。支恰好奇原因,无聊的当下,这可能是难得的乐子。
“我答应你,如果瘴气散去,时机也合适,我们会回去。”感觉到阿佘情绪上的不安,支恰立刻转了话题,“还没和你道谢,多亏你的匕首,救了我一命,没你我可怎么办呢。”
被余昼推下的那瞬间,他已经条件反射地拔出了匕首,却没来得及给那人一刀,只在滚落时将刀刃插进了山坡,才免于直接掉进刺藤洼地。
他会中毒也并不是因为刺藤,而是爬出洼地时,误触了会释放麻痹性生物碱自卫的浆果植物,等他咬牙坚持到河岸边,就失去了知觉。
之后,支恰听回来的季方允说,余昼他们带着的钻头,确实是用来挖东西的。他们向东跑了几十公里,在一片散落车辆碎片的沙地前停下,挖了十几米深,挖出了一台公路感应器。
借着感应器,他们敲定了一个方位,利索地将那个区域轰成了平地。
报仇尽量不隔夜。
但据说,那个区域,不隶属于任何一个他们所知势力,犹如海上凭空冒出的幽灵船,诡异难寻,难得让学校吃了瘪。
之后的很多天,支恰都没碰见过余昼,因为他们实在很忙。
清洗所有成员的餐具,负责最大区域的植物清理,记录检查车子的状况,这些按理说是该分配给新人的杂务,因某些原因,格外故意起来。
这天,无视排班,洗碗的任务再次落到他们身上,季方允气不过,拉着双胞胎去找人理论。过了一刻钟,又独自跑回,风风火火将支恰也拽走。
被拉到操场,支恰只见中央摆了六张射击桌,十几米外,是无规律晃动靶心的悬浮屏。其他人见季方允拉了人来,立刻开口讥讽。
“哟,新来的,找帮手啊?”为首的人一脸大胡子,和原生瞳色相去甚远的义眼上下打量着支恰,拇指向下,满是揶揄,“我看他也就是这个,不然你就愿赌服输,乖乖把碗刷了,然后一整天像狗一样撒尿,我们也不为难你。”
大胡子话说完,其他人立刻跟着附和,夹杂着下流脏话。
季方允气得直翻白眼,也不示弱,“要不是老子断着胳膊,会他妈输给你们这些睁眼瞎?等着吧!有你们叫爷爷的时候!”说着他凑近支恰耳边,将练习用的橡胶枪塞进他手里,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快,让这群王八蛋知道知道什么叫枪法,我已经激将过了,他们输了就帮我们洗碗!”
支恰默默听着,随后举枪瞄准发射一气呵成,感应到落弹位置,电子屏立刻重复着播报,六点九环,六点九环……
听见这成绩,那一帮人更是哄堂大笑,连连喝着倒彩。
季方允不大高兴地瞥支恰一眼,“我爷爷都要被他们笑得活过来了,别这么礼貌了行吗?”
支恰觉得没劲,看了眼手中的彩透玩具枪,还有五颗橡胶子弹。他再次举枪瞄准,随着靶心的移动,快速且稳定地调整位置,五发子弹打完,不等播报,身后先响起干巴巴的掌声。
在连续的十环播报声中,一人自他身后走近。
或许因为在他手上栽过一次,支恰本能地感觉到那气息属于余昼,那是以天真伪装的顽劣,恶意裹在糖衣中,让人防不胜防。
支恰垂下目光放抢,没回身。
“真是厉害。”片刻后,好听的少年音响起在他耳边,余昼站在他身后,隔着若即若离的分寸,“康博算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神枪手,和你比起来,也要逊色。”
关于他的杀意,两人都无意提及,好像某种约定俗成,不必挑明。
支恰不说话,余昼下巴虚靠在他肩上,一手从背后拉起他的小臂,一手指尖落在他的皮肤,从手腕到手肘,缓缓下滑,“这里是因为我才受伤的,现在呢,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