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232)
南离紧紧攥着逄风的手,无助唤了几声:“宝贝,逄风……”
逄风回握:“我在。”
他帮不了南离,只能陪着他,用言语为他减轻些痛楚。
南离却哽咽了:“你骗我。”
他的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来:“你别走……别不要我……我会做一只好灵宠的……你别离开我……”
他又陷入了梦魇里。
逄风为他拭去眼泪:“不离开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
南离呜咽着,像只受伤的小兽。
逄风抚摸着他的耳朵。
过了一会,南离又死死揪住心口的衣物,神情恍惚:“宝贝……我的宝贝不见了,我把他弄丢了。”
他在找那块灵位,二十年里给了他无数慰藉的灵位,却始终找不到。
“没了,没了,”他抽噎着,“我明明一直放在这里。”
逄风投进他的怀里,揽着他的脖颈,与他心口相贴:“你看,没有丢。”
南离嗅了嗅他的墨发。
他平定了些许,肩膀不再抽动。南离带着泣音:“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以前是怎么过的了,只记得那刻骨铭心的仇恨。病痛加身,狼像个稚童,不住地问他些奇怪的问题。
月光照过窗棂,逄风转眸:“你还记得么,你撕碎了我那件狐裘?”
逄风曾经有一件狐裘大氅,顶好的妖狐皮子,领口处一圈毛茸茸的白领子,冷风不会灌入脖颈,暖和得很。
这件狐裘是冰原铁骑的世子送的,他很喜爱。只不过对他而言,说是喜爱,也绝不是发自内心的喜爱,逄风只是习惯了。
这点暖和对逄风的暴涨阴气聊胜于无,他身子里本来就没活气,穿狐裘也不可能暖起来。他常披那件狐裘的原因只有一个,他需要利用那人蠢自大的世子。
然而狼不乐意了。
一岁的狼正是不服管的时候,折换成人,大抵是未及冠的少年。它皮毛渐厚,牙齿渐锐,野心也随之膨胀。它在逄风身上嗅到了可恶的狐狸味,将逄风视作猎物的狼火冒三丈,趁逄风用膳的功夫,便撕碎了它。
逄风语带嗔怪:“很暖和的。”
南离一板一眼:“狐狸不好。”
他将逄风拉过来,又仔仔细细嗅了一遍:“你是狼,只能有狼的味道。”
他烧糊涂了,把逄风也当成了狼。
逄风便笑了:“是,我是狼。”
南离:“我挖了一个很大的洞。”
逄风:“嗯。”
南离:“这个洞不好,会弄脏你的皮毛。我们去抢狐狸的洞。”
逄风哭笑不得。
发烧的狼思维跳跃很快。
南离认真道:“入冬的驼鹿很肥美,你想不想吃?心和肝都留给你。”
他突然兴奋起来,就要一骨碌爬起来:“我这就给你捉。”
逄风忙把他按了回去:“你忘了么?驼鹿群昨天迁徙走了。”
他深知不能直接阻止如今的南离,应当将自己当作狼,耐心去哄。
南离委屈:“对哦。”
他有点失落:“冬天很难熬的……你这么瘦,不多吃些该怎么过冬?”
即便狼是猛兽,冬季也免不了饿肚子。肃寒的凛冬,绝大多数的猎物都会迁徙,或是躲进洞中冬眠。
倘若实在寻不到猎物,狼也会刨些昆虫、草根果腹。但南离是一头有责任心的雄狼,他自己可以挨饿,却绝对不会让妻子受饿受苦。
南离语出惊人:“实在不行,我去偷人类养的羊,听说那些羊又肥又嫩,比野羊好吃多了。你不要去,你在洞里待着就好了。”
他蹭了蹭逄风的鼻尖:“宝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饿着的。”
逄风却一时没有言语。
他知道,南离的父亲就是这样的。
那一年的冬季格外漫长与寒冷,飞禽走兽几乎绝迹。看着雌狼和嗷嗷待哺的狼崽,那头矫健的雄雪狼与妻子碰过鼻子,舔舐过饿得直叫的狼崽后,义无反顾地离了洞。
可它偷的偏偏是左相制傀的灵兽。
将灵兽拖回洞中时,那头狼一定很欣喜。它的妻子有了乳汁,吃饱的狼崽在母亲肚皮底下酣睡。雄雪狼则缩到了角落里,舔舐着被箭伤到的腿。那时它一定想着,冬天迟早会过去的。它们的孩子也能安然无恙长大。
左相为他讲这件事时,刻意观察着逄风的神情,逄风那时冷冷说:“畜生果然蠢笨。”
左相满意地笑了。
狼其实是怕人的。如果偷人的牲畜,必是走投无路的铤而走险之举。
对伴侣的忠诚和爱深深写在狼的血液里。南离的父亲是这样,南离也是这样。
逄风亲了亲他:“没事,春天快到了。”
第177章 上神
南离睁开眼,嗅到了扑鼻的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