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213)
……是在等他么?
外出了一整日,南离本是疲惫的,可一看到睡着的他,心头的疲惫便全然消融,只剩无边的爱怜与温软。
往常,一向是狼等他。虽说彼时南离恨他,可逄风若是不在殿中,它也没几分乐趣。逄风不在时,它往往卧在书案旁,百般聊赖地等他,狼耳朵垂下去,但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会立马竖起来。
它那时不敢承认,自己其实是在盼着逄风回来的,像任何一只等待主人归家的犬一样。
逄风回来之后,它便用尖牙袭向他的咽喉,再被逄风制住,也算是一种问候。
尽管他的脚步很轻,逄风依然被惊动了。他迷迷糊糊抬起眼,从案上站起身来。
南离这才发觉,逄风只穿着中衣,外披了一件他的玄色罩袍。他的罩袍对他而言有些太大了,衣摆松松垮垮,直垂到小腿。
他的下半身除了亵裤什么都没有穿,那件过长的罩袍轻晃,露出两条光裸白皙的长腿,逄风就这样赤着脚踏在玉砖上。
南离不由得喉结滚动。
逄风慵懒地撩了撩披散的墨发,不经意间中衣松松垮垮的领口因这动作被扯开,一大片莹白的皮肤滑了出来。他对南离弯着眼睛笑了:“有些冷,就借用了你的罩衫。”
南离的目光死死盯在他锁骨的凹陷上。
……怎么可能冷?自从入冬,殿中的地龙从来不会停,逄风甚至还赤着脚。他肯定是故意的——
可即便知晓他是故意的,南离却又不可能不上钩。他又忍不住想到古籍上对太阴之体的说法——倾国倾城的美貌、以及天成的媚骨。甚至因为那祸水般的容貌,蛮夷时期的太阴之体会被绑起来活活烧死。
曾经的长夜太子和媚字肯定是沾不到边的……只是南离曾见过他蛊惑他人的模样。狼那时不理解为何那些人会因他的一眼沦陷,双手捧上他想要的东西,有的就算被他杀死,都心甘情愿。
狼觉得那些人真的蠢透了。
逄风好看是好看,他们怎么看不出那副好皮囊里藏着的蛇蝎心肠?
结果妖不能说大话,后来他也栽到逄风身上了,甚至逄风还没用那张脸。
逄风绝不会放下身段,用些下流的法子去刻意勾引……但他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小片不经意间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能诱得南离发狂。
毕竟,他是南离全部浓烈欲望的具现。
即便心头欲望汹涌,南离还是替他拢了拢领口:“宝贝,饭都吃了么?”
他每日离去前,都会仔仔细细为逄风备好一日三餐,用南明焰温着。南离舍不得让逄风累一点,虾或是蟹子这类带皮或者壳的,要先剥好,再给他吃。瓜果也削好皮,切好块,用灵器保鲜,还配了酸奶。
“吃了,”逄风轻声道,“果酒没有喝,等你回来再喝。”
酒伤胃,南离平日是不会让他喝酒的。但这次的酒是猿妖一族献上的猴儿酒,是多种灵果酿造的佳酿,对治疗沉疴很有好处。他舍不得喝,便只说是凡酒,留给了逄风,却没想到他在等着自己一起喝。
南离便温上酒,又泡了梅干,梅干吸饱酒液,很好地中和了青梅的酸涩,入口回甘。他望着对面的逄风:“宝贝,你自己睡就好,不用等我的。”
他有些惭愧:“这些日子,我也没什么时间陪你……”
逄风轻轻抿了一口酒:“无妨,临近年关,你确实应该多在弟子面前露露面。”
快到除夕了,虽说修士远离凡尘,年却是要过的。近些日子,一车车年货被拉入九阙,弟子间的气氛也热闹起来。与此同时,长老们也较以前忙碌得多。
而在南离的设想中,今年除夕本应是他和逄风一起在铺子里过的。
可如今这话是开不了口,狼闷闷地喝酒。或许是酒壮人胆,他喝着喝着,脑中杂乱无章几欲喷薄而出,南离忽然去问逄风:“宝贝,你的太阴之体……从前是怎么办的?”
逄风语气寻常:“倒也没什么,只是从小母后便叮嘱我,不能在他人面前道出真实生辰,但纸终归包不住火的。”
“左相虽折磨了我这么多年,却教我心法,让我练剑……这大抵是我唯一感谢他的地方了。如果我修为不够,凭这具炉鼎身子,恐怕早就被父王当成联姻的棋子。”
南离:“……”
逄风语气冷冽:“长夜王一向最爱的只有他自己。如果我能为他换来更多的利益,他绝不会犹豫半分。”
“不过,”他嘲讽一笑,“北境之人多数也只知我是炉鼎,并不知我非寻常炉鼎,普通的太阴之体自然并不值得花那么大的代价,但幽荧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