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205)
第157章 心法
逄风才出山门不久,南离便一脸凶神恶煞回了九阙,正把常青木撞了个正着:“他是不是来过?”
没等常青木开口,南离便从他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他丢下常青木,火急火燎便往郁木境中奔去。
南离抬脚迈入大殿,却不见逄风。他的乾坤袋好端端放在案上,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帮你整理过了,你已是阙主,不应像从前一样散漫。
清瘦工整,是他的字迹。
南离将手伸入乾坤袋——果然种种杂物已经被归得整整齐齐。物件一样不多一样不少,令牌也好端端放在里面。可南离却更忧心了。
他倒是情愿逄风多取些钱财,在焆都没有钱财很难过活。逄风在宫中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即便他不在意这些,南离也不愿亏待他,他的吃穿用度一向都是最好的。
他如今不似从前那般囊中羞涩了,足以养起逄风。逄风太瘦,抱着骨头都硌手,气血也虚……这些都要烧钱财去调养的。
南离捧着那字条看了又看,却根本舍不得放下。他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锦盒,要将它与逄风曾经写给他的字句放在一起。
他打开锦盒,却愣住了。
撰着《秋风词》的那页纸曾被他扔入火焰,相思支离破碎,只剩下“何如当初莫相识”。可这却是唯一完整存留的逄风的字迹。
狼捧着这页纸流泪不止,只觉无比讽刺。若是逄风不曾遇见他,是否会比如今更好?他的伤疤,几乎全是他留下的。
同逄风缠绵的时候,南离总是去亲吻他的疤痕,南明焰留下的疤是除不掉的,除却手臂,他的心口仍留有一大片泛白的疤痕。每每南离抚上那处,心都痛得瑟缩起来。
他的宝贝不怨他,他却不能原谅自己。很多次狼蜷缩在软垫上想,要是逄风当初将他杀死就好了,他也不必多受那么多伤。
而如今,那半句残词已经被补全了。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南离小心翼翼触上那字迹,他最终还是将那张字条放回了锦盒。
逄风应当是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被褥上有睡过的压痕。南离伸手抚上被褥间浅浅的压痕,却舍不得抚平,不由得心头温软。
他的宝贝想必是有些冷,因此蜷缩着睡的,逄风的睡姿总是很乖巧,正适合被他圈在怀里。他要赶快捉到他,然后相拥而眠。
他又去了祠堂。
在寻见逄风后,南离便很少去那间隐秘的祠堂了。逄风还活着,他不应该还留着那块灵位,可南离又舍不得扔掉,便放在祠堂中。
可进了祠堂,南离才发觉,那块灵位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被逄风取走了。那点潜藏多年的心思被发觉,他一时竟有些窘迫。
而逄风骑着那头雪白的踏云兽,悠哉悠哉进了圜塔:“我有一物落在掌戮手中,如今可否归还?”
上官法冷哼道:“愿赌服输,我以为你应当清楚的。”
他腰间坠着的血玉骰闪着危险的赤光。
逄风却神色不变道:“并非逆魄,而是藏于剑鞘中的一物。”
“借我之手?这一招厉害,”上官法目光扫过他的脸,从身上掏出一团丝帛扔给他,“喏,还你。”
逄风单手接住:“谢了。”
上官法突然发问:“恕我好奇,你怎么突然想着换心法了?”
逄风脚步一顿:“原来的心法用不了了,仅此而已。”
上官法露齿笑了:“你该不会是……被破身了?”
逄风冷冷道:“那又如何?”
“真是可惜啊,”上官法幸灾乐祸道:“它们可是至阴之剑,你被破了身,连握剑都勉强罢?还不如留在我这里。”
逄风眸光冷冽:“谁与你讲过,太阴之体被破了身,就握不了剑?”
他平静念道:“逆魄。”
霎时,风沙大作。
被置在剑架上的三尺剑骤然铮鸣,竟挣脱束缚飞将而来,肆虐剑气将圜塔之底击穿,飞到他面前,逄风当空握住剑柄,挥出一剑。
锋锐剑气激射而去,当即斩落了上官法一缕发,却没伤到他分毫。
逄风俯视着他:“君无戏言,既然赌了,孤自然不会反悔,只是有些玩笑不应开。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是因何被削了神籍?”
上官法终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脸色直发白:“……你真的想好了?从此你可得永远和他绑在一起。”
逄风淡淡道:“早就绑在一起了。”
上官法一时无言,而逄风将剑插入石面,便转身离去。逆魄不舍,颤动不停,鸣声哀切。上官法忽然对他背影喊道:“你那心法要那么多阳气,他能受得住?”
逄风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