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193)
他异常冷静地用南明焰焚掉了血迹与尸首,又在那条结冰的河流中仔仔细细洗了手,也洗去了衣上的血迹,又用火焰蒸干了衣袍,不留一点痕迹。
做完这一切,南离便回了屋,尽管用南明焰烤过,他的身上已经没有血腥味了,衣袍却依然有些潮,逄风触到了,不由蹙起了眉。
而南离的声音堪称温柔:“外面下雪了。”
第148章 鸳鸯
即便逄风好端端睡在怀中,南离依然开始顾虑。他的确温柔,但这柔情只予他的主人。南离依然是狼,骨子里茹毛饮血的凶戾妖性只是被人性制住,并未消散。
但南离如今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焦躁易怒,他冷静地处理掉那两人的尸首后,便开始思索对策。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碰逄风一根指头。逄风的生辰八字太特殊了,云长老能逆推,或许同样有算子能拿阴法推出方位。他杀了这两个,可或许还有更多人在窥伺他的宝贝。
这种感觉让他的兽性很是烦躁,若是从前,狼恐怕早已龇出尖牙。狼是占有欲极强的野兽,属于自己的东西,万万不能让他人触碰的。它们会用味道去宣誓所有权。这两天欢好时,南离已经刻意在他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妖气。这样一来,至少妖会心生畏惧。
他又留下焰花为他护体,只不过狼终归是不放心。南离能杀死这群人,却根本不愿意他们打搅他与逄风平淡的生活。
晌午时分,温暖日光照射在皑皑白雪,竟显出生机勃勃的光彩,雪地上留有一串野猫的梅花脚印。南离照例取出一件雪白的大氅,为逄风披上,又推着木车到门外晒太阳。
那是他用自己的毛做的,厚实又柔软,甚至带有淡淡的火属灵力。在南离看来,无论是獭子还是狐狸,都比不上他的毛。
静静地驻足望了一会,南离问:“要不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他化为雪白的巨狼,长尾巴亲昵地磨蹭着逄风的脖颈,逄风敛眸:“也好。”
白狼便主动屈下四肢,跪伏下身躯,用尾巴环住他的腰,轻柔将他送到自己脊背的鞍上。
从前逄风若要骑白狼,也总是会冷冷睨着它,让它跪下。狼一向不从。若是情况紧急,逄风会直接翻身上它的脊背。他动作轻盈飘逸,稳稳骑在背上。南离根本甩不脱。若是时间充足,剑鞘会狠狠抽在它的脊背,直到它屈下四肢,肚皮贴地,以示服从。
从前每一次被迫跪伏下去,狼都被无边的屈辱逼到眼睛发红,喉咙里传出恶毒的咒骂。就算任林逢骑的时候,南离也不曾跪伏在地。但如今狼心甘情愿伏在雪地上,让他的主人骑上脊背。脊背多了那份熟悉的重量,南离反而安下心来。
那鞍是特制的,不会磨他的腿,坐起来稳当又舒适,甚至能变形成一张床铺。鞍的旁边挂了几个皮制水囊,里面盛的是酸奶。另外还有些削好的水果、精致的糕点,就放在他伸出手就能取到的另一只袋子里。
狼驮着背上的人,开始动了起来。起初是慢慢地迈开四肢,然后是小跑。它的速度很快,步伐却很稳。逄风骑在它背上,只听闻尖锐的风声呼啸,想必风头如刀,可拂过面颊的却不是割人的雪粒子,而是温软的水珠。
狼早就用南明焰化去了寒风,只留下绵软的微风,拂过他的发丝。逄风环住了狼的脖颈,手臂陷入厚实的毛发中,嗅到这毛皮的味道,他不知为何极为安心。
狼在雪地间疾驰,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通体雪白,两条极具力量感的飘逸巨尾像极了此起彼伏的峰峦山岳,挥舞间恍若云台仙兽。而眼角一点红纹又显出妖的邪气与凶厉。
而这么一头近乎完美的强横妖兽,却主动让凡人骑在身上,甚至甘心做他的灵宠。
松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树洞中沉眠的松鼠被惊醒,咿咿呀呀爬上树梢。巢中的鸟儿见了巨狼,也吓得张开羽翅,将雏鸟护在身下。
而狼并不理会这些,它于断崖高高跃起,跃向天空,踏着虚空奔跑。它的蹄爪下有鹰在盘旋,有雁在迁徙。狼最终平稳地落地,停留在森白骸骨一眼冒着热气的泉池间。
泉水小小的一眼,冒着白雾,竟是淡淡的赤红之色。泉池边生长着奇异的紫红五瓣花。即便是隆冬,这些灵花依然开得旺盛。
海龙血染之地,会生出龙血花。
南离寻了许久,才寻到这与蜂巢幻境中一模一样的热泉池。这泉池是海龙血所化,位于骸骨间的缝隙中,龙血的煞气被他化掉了,药性变得温和,正适合他的身子。
骸骨旁生长的龙血花,也是滋补的灵药。只是与泉水相比,它的药性还是更烈些。他打算等逄风适应了泉水中的药性,再给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