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18)

作者:银渔

从前狼被他使唤干杂活的时候,想凶他又不敢,就是这种不情不愿的眼神。

入目先是一座宏伟的城楼,城楼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真恍若仙宫云楼。陨铁锻作的城门闪着厚重的乌光,其上雕满了栩栩如生的凶兽,隐约可闻龙吟凤哕。门楼顶着青天烈日,光芒灼眼。

对逄风来说习以为常的景象,对大多数弟子确是奇观,焆都投下的黑压压的阴影让无数人生来不识日月,日月对他们只是书中含糊其辞的记载。这无疑是修士的傲慢——只有仙人,才能见日月。

刺目的日光让弟子们不由得捂住了眼,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偷窥视。几个弟子呆呆地看着,脸上的泪痕甚至还没干。耀日辉光太过震撼,世俗悲喜在其面前变得无比渺小,此刻他们心中只余敬叹。

几个长老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南离却更加烦躁了,他冷着脸,对守城修士甩出一块玉牌。一声惊破天的锣响,那厚重的陨铁城门在沉闷的轰鸣中打开。弟子们似从梦中惊醒,这才跟着长老鱼贯而入。

焆都城门口,早就有各门派的飞行法器在此等候。九阙的却稍有特别——是一头吞云吐雾的巨大云鲸,它通体墨蓝,双鳍宽大如翼,脊背密布的金黄辉斑灿如星图,游曳起来便是星澜奔涌,绛河漫流。

青鸿笑道:“这是你们的云长老,为迎你们,可是下了血本了。”

弟子们攀上云鲸的脊背,云鲸用一股柔和的灵力护住他们,让他们不至于坠下去。逄风盯着云鲸脊背,他看见了北斗,又看见了月亮,太阳也在其间,只不过在茫茫星海中,它也只是个亮一些的橙红光斑而已。

云鲸速度极稳,又极快,很快便到了九阙地界。他们下了鲸,云鲸便化为一个白衣云袍的人,那人外表不过三十,眼中却含着沧桑之感,全然不像一个年轻人。

云长老笑眯眯道:“青鸿这次带来的弟子可真不错——南离也在!你竟开了窍,随你师兄下了焆都。”

他似没注意南离脸色越来越黑,继续道:“

嗨,我就说你在九阙闷着,迟早会憋出病来,你这次在人间,有没有遇到桃花?先前我便观你红鸾星动……”

他正滔滔不绝,便被南离毫不留情打断:“师叔,我还有事需处理,需走了。”

云长老尴尬一笑,又转而看向弟子们。每年弟子入宗,便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弟子的生辰八字都归他记录,云长老又是个精通紫微斗数的,他尤其爱看那些千奇百怪的命格。因此,他才能这么殷勤地去接弟子。

他突然眼前一亮,抓住逄风的手:“小友,不知你年岁几何?生辰八字是多少?老夫给你好好算算……”

逄风:“……”

他直接把太山君为他改的命格报上去了。

云长老越算越心惊,卧槽!天煞孤星,灾煞、病煞、劫煞、孤鸾煞都齐活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如此大凶的命格。

他强忍住擦汗的冲动,面不改色胡诌:“小友虽命运多舛,我却看出九阙正是你的福泽之地,想必日后必是人中龙凤……”

他正说着的功夫,那列小弟子已经被内事长老带走了。

等等,这命格和南离好像正配啊……云长老恍惚想。

入目是间乌石小楼,一棵金桂栽在正庭,此时正是花期,馥郁香气如海潮涌来,整个院落似浸在甜丝丝的蜜中。

这便是他们的居所。

院内四角皆有小楼,共住四人。此刻两人已然到了,常青木也在其中,对逄风招手。另一人应是个姑娘,带着素白面纱,看不清脸。

那姑娘轻声道:“道友,我名淅洺。不知可否有闲,来今夜的观月会?”

——观月会乃是焆都风俗,因凡间不见日月,凡间来的弟子在入门那日夜里往往办观月会,长老与师兄姐亦会来,这不仅是赏月,也增进同窗情谊、了解宗门事务的时机。

逄风思索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夕阳尚未落下,天空中便已出现轮浅淡的月影。先入门的师兄师姐对此习以为常,忙着搬运桌椅瓜果,新弟子们却早已看呆了。

胧月的美,是同旭日完全不同的。夕阳沉入云岭,那轮清月便彻底跃出苍茫云海,挂在沉沉静夜中。观月会设在湖畔,水中便被泼下一汪月影,随着水波荡漾而浮沉。

逄风不知为何,又似听到到那极轻的呼唤。

一旁的师兄已经开始唾沫横飞地讲起九阙的门规:“像那些人族门派,头几年都不允许弟子私自外出的,但是九阙可没这迂腐规矩!只要完成课业,随你怎么在焆都游玩,”他话锋一转,“但赌场、青楼之类的地方,你们就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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