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出来了, 这是游戏安排到了“妻子”身份牌的人，连着另一个男的一起扮演夫妻，每次去盯着他俩都有种奇怪的憋屈感。

他们好像在演一对家暴和被家暴的夫妻，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总之怪怪的。

而且这两个是少有的, 和她爸爸的死关联不大的角色, 只是在互相内耗中杀死了对方。

“我没叫错吧？”那个男人歪了下头, 看看她又看看床上狼藉的尸骨，“这是你爸爸, 段耀文。”

“不好意思哈，我可能有点粗鲁了。”他眼里露出些许歉意, “让你爸爸的骨头有点散架, 不过也是因为被蛛丝包裹太久了。”

“致命的毒液是会腐蚀人原本的样子的。”顾郁意有所指。

他当即就受到了段寄的一声冷笑, 还有激射而来的毒液攻击。

然后在一米之外被陆行舟给他套的防御道具挡下, 将地面腐蚀得“滋滋”作响。

顾郁咳了一声, 在段寄想起来扣他分之前正色道, “我是来和谈的。”

在最粗的蛛腿刺穿那层防护罩之前, 他直接抛出了她最在意的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

“你的报复并没有落到那些人身上，这只是一场幻梦。”

刺尖倏地停下，那双复眼里所有不安转动的瞳孔都直直地盯住他。

“游戏告诉你，这个副本是你的怨气形成的场，幸福小区和外面的十字路口，包括所有你恨的人，都被吸纳进了副本里。”

“你可以在轮回中肆意虐杀他们，按照你和副本意识所认为的，他们应有的死法去赎罪。”

“——条件就是帮游戏杀死我们这些外来者。”

顾郁挑了挑眉，笑意显得有些浮夸，“你怎么会信这些骗小孩的说辞？”

段寄幽幽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自己就是一个几岁小孩。

“你有没有注意过，这里的所谓邻居都行为僵硬死板，就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你真以为是他们已经被你杀死，轮回重生后灵魂受损吗？”

段寄没有回应他，头微微侧着，好像在和上面东西交流，但明显她失败了，身上的气息开始逐渐焦躁不定。

经过陆行舟提醒，知道这个boss很有可能在根据副本意识的指示行事后，顾郁就拉开了空间屏障，暂时隔断了她和副本之间的联系。

顾郁上前一步，彻底暴露在光下。

他收起嘲讽的态度，正色道，“游戏的诡计多端也许你还感受不到，毕竟你从被吸纳进来就一直在这里无限轮回。但我们这些经历过无数副本的玩家，都知道游戏有多坑。”

“我经历的上一个副本，发现有这样一个内幕。”

“——游戏会主动挑选合适的场地，利用现实世界所没有的能力或道具，激发人内心的恶念，从而制造出一片地狱，然后顺理成章地将之吸纳成副本。”

【你是想说，这里的人，本性其实不坏是吗，只是受到了游戏的影响？】

低幼和嘶哑同时显现在一道声音中，显得无比怪异，更别说这是直接穿透进脑海里的，令人头皮发麻。

【你在策反我，想我们互相厮杀，从而让自己得利。】声音逐渐变得阴冷而愤怒，【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吗？】

【每个人都是为自己的利益，我要复仇，游戏需要副本，我们是互利两清的关系，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

段寄绝口不提顾郁提出的，副本有可能是幻境的事，反而选择了先行对付顾郁这个挑拨者。

这让顾郁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孩还挺聪明，不会轻易被带偏。

“我可没有说大家都是好人，游戏就是坏人。”顾郁笑眯眯道，半举起手做投降状，“但是呢——”

他被照亮的半边脸苍白得令人心悸，那双眼睛却极幽深，在昏暗中闪过一线极亮的光。

段寄被莫名的心慌攥住心神，居然有些害怕他未尽的话语。

“——你就没想过，那辆车怎么就这么巧，在那个路口失控？”

段寄猛地抬头，身体在极度的僵硬之后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

“还是大白天，那个司机为什么会喝酒？”顾郁直视着她的眼睛，近乎残忍道，“开了那么多年货车的老司机，会不知道酒驾的危险？”

“又或者，那个小男孩还那么小，他的父母会放心他一个人跑到马路上？”

【闭嘴……闭嘴……】

“你现在还觉得，你和游戏是互利两清的关系吗。”顾郁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嘴里的话却没停。

【闭嘴……！】

“还是说你其实和这些你恨的人一样懦弱，不敢去直面残酷的真实，所以蒙起头来自欺欺人，粉饰和平？”

【我叫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