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537)
两人面面相觑,却见侍卫们已鱼贯进入后院把守,领头的诸葛嘉神情冷肃:“皇太孙殿下降临,按例清巡场地,你等不必慌乱,如常即可。”
皇太孙殿下大驾光临,阿南居然跑了?
绮霞和楚北淮摸不着头脑,瞠目结舌看看对方,一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本王今日至杭州办事,顺便来看看楚先生与夫人。”朱聿恒说着,示意身后侍卫奉上节礼,“以贺祥年吉庆,岁岁安康。”
楚元知与金璧儿也不敢问怎么入夜来送年礼,忙深深致谢,将他请到正堂上座。
虽然太孙殿下对于饮食并不特别在意,但身边人如今比之前更为谨慎,从宫中带了茶叶过来,又打了水就地煮茶。
楚北淮乖乖蹲在檐下扇炉子,偷偷打量着这位殿下,思忖着他以前和阿南总是形影不离的,为什么现在阿南看见他的影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见他偷看自己,朱聿恒便问:“怎么,小北不认得我了?”
“不……不是。”楚北淮赶紧否认,目光却止不住往后堂看去,心想,我家这破板壁,阿南躲在后面,应该能透过缝隙看到殿下吧?
真是古怪的,阿南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煞星,居然躲起来不敢跟人碰面……
楚北淮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空,难道是半夜西边出了个绿太阳?
……第190章 寒雨连江(1)
耳听得泉水已经滚开,他赶紧提壶煮茶,给殿下奉上。
朱聿恒吹着浮沫刚啜了一口茶,却听面前的楚北淮偷偷问:“殿下,您……和阿南吵架了?”
他一脸单纯无知,楚元知却已吓了一跳,赶紧将楚北淮一把拉回自己身边,对朱聿恒躬身道:“殿下恕罪,小北年幼,尚不知轻重……”
“无妨,小北也是率真无忌,颇为难得。”朱聿恒却只微微一笑,道,“我和阿南没有吵架,只是我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而这一段刚好分开了。”
小北迷惘地“哦”了一声,偷偷又看向后堂板壁。
朱聿恒看到了他的目光,却什么也没说,只向廖素亭看了一眼。
廖素亭给楚北淮塞了两个小金馃子,带着他离开,金璧儿见状也赶紧退下了,堂上只剩了朱聿恒与楚元知。
楚元知心下忐忑,却听朱聿恒道:“楚先生,今日我来拜访你,实则是为了一桩异事。”
楚元知忙道:“殿下请说。”
本以为会是阿南的事,没想到朱聿恒却道:“是关于拙巧阁主傅准之事。”
楚元知正茫然间,又听他道:“傅阁主在工部库房,怪异消失了。”
楚元知错愕:“怎会如此?是出什么事了?”
朱聿恒将当日情形详细说了一遍,种种细节清晰明了,让楚元知大为忐忑,心道自己又不是重要的人,为何殿下特地从应天赶来这边,跟他探讨此事呢?
总觉得……这话不应该拿来跟他商量,那切切相商的口吻,倒像应该去找那个女煞星……
朱聿恒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讲解了一遍,楚元知陷入沉思,安静的堂上,只剩下皇太孙手中茶杯盖拨动杯中浮沫的轻敲声。
“楚先生,你当年曾是拙巧阁的堂主,不知对傅准了解多少?”
“属下离开拙巧阁时,阁主还是傅广露,傅准当时年方八岁,与我自然没有交往,是以我也并不知晓,傅准居然是这般天纵奇才,十三岁便重夺阁主之位,为父母复仇的同时,也清洗了阁中异己——”楚元知抬起自己那双兀自颤抖无力的手,苦笑道,“而我也是其中一个。”
朱聿恒略一沉吟,又问:“二十年前拙巧阁那场动乱因何而起,楚先生可知道?”
楚元知当时是离火堂主,对阁中重大事务自然有记忆,道:“如今想起来,一切似乎都是道衍法师到访之后,才开始一系列动荡的。”
听到“道衍法师”四字,朱聿恒不觉诧异:“他曾去过拙巧阁?”
道衍法师,便是襄助当今圣上靖难的黑衣宰相姚孝广。
他审时度势,料事如神,当年圣上为燕王时,面临削藩覆灭之难,他却表示要送燕王一顶白帽子。王上加白便是皇,此后他出谋划策,一力促成了天下大局,可以说是靖难第一功臣。
“是。他是出家人,因此也是私下到访。我因为久仰其名,所以从附近赶回来,一睹法颜。”楚元知记忆犹新,对道衍法师的印象也是十分深刻,“不过,虽然我久仰法师神通,但先阁主与他交谈时多将我们屏退在外,又因我很快便被阁主遣去葛家取竹笛,因此与道衍法师也只匆匆两面之晤,未曾深谈。”
朱聿恒默然点头,心中思忖着,道衍法师到来不久,楚元知便被派去取那柄与山河社稷图关联甚大的竹笛,又引动拙巧阁巨变,怕是绝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