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332)
果不其然,江白涟抬手指向佛光射出的洞窟,那些细小光针又聚拢回了洞口佛光之中,静静潜伏着,等待着对下一波接近者发动袭击。
阿南见绮霞紧抱着江白涟的手臂半浮半沉,拿着手中气囊呼吸着,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便对着朱聿恒一点头,转身贴着洞窟向佛光而去。
见阿南似要从这团佛光中穿过,绮霞心下大急,赶紧拉拉江白涟,示意他去阻拦阿南。
然而江白涟还未动弹,却见朱聿恒已经毫不犹疑地跟上了阿南,随她向着那凶险万分的佛光正中央而去。
就在五色熠熠的光彩照亮他们身影的瞬间,悬浮于光芒中的光针察觉到水波流振,立即被挟带发动,向着拨动水流的他们而来。
阿南当即折身,一拉朱聿恒。
他与她配合无间,抬手之际,日月光华盛绽于昏暗海中。
薄薄珠玉映着绚烂佛光,携带着无数股水波,如同巨大的千瓣莲华开放在他们身前,护住了靠在一起的身躯。
佛光中那缕缕透明的光针随水而动,顿时随着玉片的牵引散成千百股白线,如织机在纺织时的纱线随梭翻飞,万千细毫跟着日月搅起的水流,骤然聚散。
朱聿恒抬手操控精钢丝,内层幽绿明珠击打外层青蚨玉,那巨大的莲华光辉再度扩散,激起更多水流扩散向外。随着水流激湍搅动,佛光上那些白光如箭雨如飞蝗,齐齐追逐着珠光玉片飞去,似万千流星飒沓,划过海底水域,共同奔赴向激流最汹涌之处。
趁着所有致命光针都被朱聿恒引走之际,阿南抬手向江白涟略一示意,头也不回地率先钻入了洞窟之中。
佛光如一束巨大的阳光从洞窟内向头顶的海水射去,阿南投入这万丈光华,就如纵身扑入了炽烈的日光之中,身影迅速便被吞噬殆尽。
朱聿恒只来得及看了她一眼,便不得不再度收敛心神。面前的水流旋涡已越来越大,汇聚的毫光也越来越多,朱聿恒的日月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互相撞击、扩散、收缩、再扩散,搅动水流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才能将所有光针圈禁在日月光辉之中。
水流阻滞,朱聿恒知道自己不可能坚持如此强横的力量太久,可他已将如此巨多的毫光都汇聚于此,若一旦停下或速度减缓,所有细针将同时扎入他的身躯,到时断无生理。
因此即使水压让他的胸口沉闷难耐、即使长久未曾呼吸的窒息感让他的动作难以支撑,他也无法停手,只能利用日月制造更大旋涡,即使明知此举是饮鸩止渴,也唯有不管不顾地持续下去,替阿南争取到尽可能多的破阵时间。
阿南已经扑入了洞窟之中,迅速接近了端坐于正中的佛像。
这洞窟十分窄小,被修整成浑圆形状,一尊佛像端坐青莲之上,正好将整个洞窟堪堪填满。
佛光自背后射来,照亮了法相庄严。它在水下数十年依旧金身鲜明,熠熠生辉,如同神迹。
阿南透过佛像肩膀,看向洞窟后方射来的绚烂光彩,猜测是建造时引来了上方光线,又以五彩琉璃重重折射,使洞中光线与水光相映,才将这座佛像扩大投映于空中,形成佛光幻象。
其实海底光线并不甚强,但经过两重折射之后,光芒被聚拢至中心一点,他们又陡然从黑暗的水洞中潜行出来,因此一眼看见佛光,顿觉格外光华耀眼,庄严绮丽。
而这释放出来的光华配合周围护卫的万千光针,便形成了华光万丈动人心魄的佛光景象,在这大慈悲的佛像中隐藏了最深重的杀机。
这些针既然总是聚拢在佛光之中,必定是佛光中有什么东西在控制它们。
阿南扬手,试探着将握在掌中的一枚光针挥出。
只见光芒微动,那毫针果然随着水流向面前的佛像飘去,但在即将触到佛像之际,又悬停在了两三尺开外,不再接近。
阿南心下了然,这佛像应该是具有强烈磁力,足以将光针吸引而来,但洞窟中又埋下了斥力,让它们无法接近,只能一直分散悬停于佛光之中。关先生用极为精确的计算,控制这万千光针微妙悬浮,水流平缓时为佛光增添光彩,水流变化时则成为看不见的杀人利器。
而现在,唯有摧毁这佛光异象,收束万千毫光,才能为他们打开逃生之路。
仰头看向洞窟之外,朱聿恒的日月光华幽碧,倒映着绚烂佛光,一波波璀璨花朵于昏暗死寂的海底绽放开谢,如此绝艳夺目,却也让她清楚地知道,这盛景难以坚持长久,阿言再怎么坚持,已是强弩之末。
她游到雕像后方,用力去推佛像,意图将它推出洞窟,解除磁力束缚,吸附所有毫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