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231)
阿南沉吟片刻,忽然问:“傅灵焰的儿子,脸上有血脉崩裂的痕迹吗?”
魏乐安怔了怔,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没有!所以你的意思是,他那最后一条血脉没有崩裂,因此存活?”
“是啊,奇经八脉之中的任脉直冲喉结,上达天灵盖,如果那条血脉崩裂的话,肯定会显露在面部!”
阿南之前曾一再想过,阿言长这么好看,等到任脉崩裂的时候,岂不是要毁容了——因此听魏乐安并未提起面容的事情,她立即便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么说,傅灵焰应该是找到了阻止血脉崩裂的方法?”魏乐安思忖着,又叹道,“只可惜四海茫茫,不然,我真想知道她究竟以什么方法救回了自己的孩子,以慰我师父在天之灵。”
“至少,现在总算有了线索,总比漫无头绪好。”
“话说回来,你打听这个病是为什么?”
阿南抿唇顿了顿,然后说:“我得罪了一个朋友,想帮帮他当赔礼。”
“那你这朋友挺惨的,”魏乐安同情道,“而且你得罪得也是够狠的。”
阿南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苍茫大海,低低说:“是啊……确实挺狠的。”
第88章 钱塘弄潮(1)
再次来到杭州,绮霞的心情与上回大有不同。
上次她是被请到杭州来教习的,教坊司的人对她客客气气的,小姑娘们也都听话敬她,可说是顺心如意;而这回她是因为忍受不了应天众人的异样目光,所以接了个飨江神.的.名额来这边逃避的。
结果因为她刚吃过官司,人人对她侧目而视,甚至教坊司的人在知道了她的情况之后,劝她还是好好保养手指,别劳累了,然后指了个小姑娘顶替了她的位置,让她孤零零站在了曹娥庙外。
“混蛋!官府都把老娘放了,你们还怕我玷污庙宇?”绮霞在庙外跺脚,气得面红耳赤,又无可奈何。
时过正午,耳听得锣鼓喧天,是钱塘江大潮头马上就要来了。
“来了来了,弄潮儿来了!”岸边观潮的人群纷纷涌向前方。
绮霞无精打采地收起自己的笛子,踮起脚尖向江上看去。
只见江面波涛滚滚,江边红旗翻卷,前方人潮涌动,不时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白浪铺天盖地,却有几艘小船迎着浪潮直上,如急雨中翻飞的燕子,船身在激流中拉出一道道白线。每每在浪头扑来就要将小船掀翻之际,小船总能准确地避开浪头,无论对面是什么疾风恶浪,都无法损伤这些小船一分一毫。
最令人赞叹的,是立在那船头之上的一个个弄潮儿。
他们身着紧扎紧靠的红衣,手把大旗,稳稳立于船头之上。浪潮凶险无比,一波波朝着他们扑来,他们却翻转腾挪,来去自如。
尤其是其中一马当先的那个少年,总能在最凶险之时堪堪避开击打在身上的潮水,始终挺立船头,手中红旗不湿,猎猎招展于江风之中。
虽然绮霞正在情绪低落之中,但看见那个少年如此英勇无惧,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山呼般的喝彩声中,旁边人指着那少年手中红旗上绣的“寿安”二字,道:“哟,寿安坊今年请来了厉害人物啊,这个弄潮儿是谁,真是一身好本事!”
即使杭州刚遭过水灾,但宁抛一年荒、不舍一季潮是南方人的秉性。刚把海塘修好,八月大潮水来了,各街坊就竞相邀请能人出赛,必要争个高低。
今年端午龙舟赛,寿安坊垫了底,看来是誓要在八月弄潮中挣回脸面了。
“你们不认识他?那是大名鼎鼎的江白涟啊。”旁边有老人答道,“他们疍民一世都在水上,从不上岸的,这水性能不好么?”
疍民从生到死全在船上,一辈子打渔为生,因此个个水性非凡,而江白涟更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
他仗着一身好水性,自十三四岁起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弄潮儿,一到大潮之期,他便接受各街坊延请,代为争流,数年之间无一次落败,一时成了杭州红人。
眼看潮水越发湍急,几艘船迎潮而上,势头也更凶猛。船头的弄潮儿们被风浪所卷,不是站不稳身子,就是丢失了手中红旗,唯有江白涟在船头纵横来去,一翻身、一侧背便避过那险险袭来的浪头,将手中红旗稳稳护住,始终让它招展在浪头之上,赢得岸边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就连江边高地的彩棚之内,坐在最佳位置观潮的人亦在鼓掌赞叹。
旁边那几个好事者又在问:“这搭彩棚让这么多大员作陪的,是什么人啊?看起来很年轻啊。”
“还能是谁?皇太孙殿下亲自赶来杭州视察大风雨,不然灾后怎能短时间投入如此多人力,又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