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睡不着。”

“小年轻有心事？”

他摇摇头，不想多聊，“早些回去吧，虽然治安不错，但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我老公去给我拿吃的了，两分钟就来。”

程亦点头，一张俊嫩却有些冷漠的脸隐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女人歪着头凑过去盯了他几秒，笑了声，“你是顶楼的那个小伙子吧？”

他不咸不淡的应了声，看她还想说什么，也没直接走，就站在一旁，双手抄兜，目光扫过她的肚子，怕是有七八个月大了。

“我就住你楼下，你之前半夜总噼里啪啦的捣鼓什么呢？”

“......”他轻咳了一声，语调不变，“可能朋友经常来家里喝酒声音大了点，下次注意。”

“嗐，年纪轻轻的，少喝点酒。”她换了个姿势微微扶了下大肚子，“我还是经常见你的，看你长得这么帅，却不怎么笑，是不是走什么冷淡霸总风？”

程亦无语，但女人说话柔声细语的，并不令他反感，还能接受的程度。

反正也无聊，他索性坐到一旁，仰头望天，“婶儿，为什么想生孩子？”

可能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女人愣了一下，轻笑，“爱情的结晶啊。”

他一哂，“爱情......那如果为了所谓的狗屁爱情，把孩子生下来却不负责，撒手不管了，是不是作孽？”

女人听着他语调淡淡，也隐隐感受到什么，点头，“的确是不负责任，但排除一些极端的人群，且不说父亲，我个人觉得，很多母亲若真的不管，约莫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程亦蹙眉，“为什么？”

她似是感慨，“我以前也不想生孩子，怕身材走样，怕老公混账，可他真的来了那一天，我是高兴的。”

“为什么？”他又问。

“你想，低头一看，肚子里竟然有个人，这不神奇吗？”

“......”

她逗小孩似的笑起来，“其实吧，会犹豫，甚至想过不生，会恐惧，可是一想到这是个小生命，就不忍心了。”

“后来看着孩子一天天在肚子里长大，到现在甚至会偶尔踢我打招呼，我常常想，若是男孩他会是什么样，若是女孩又会是什么样，那种喜爱又奇妙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

她低头抚摸着肚子，整个散发出母性的光辉，“爱情的结晶这个理由是次要的，自己悉心孕育出来的生命，怎么可能会不爱他呢？”

这个温柔的母亲和他说，“怀孩子有些遭罪的，折磨得经常睡不好，脾气古怪，还会长胖长纹......要放弃自己很多生活去成为一个负责的母亲，不然怎么有句话说母亲都是伟大的呢？”

“大部分母亲生孩子，是因为爱，无论是爱丈夫还是孩子。”

因为爱。

他接受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现在，他同样这样对小月亮说着。

他本以为这样安慰她，她应该能想通一点，可下一秒，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小月亮眼泪哗哗的掉。

他赶忙扔了两人手上的冰棍棒棒，抱她在怀里哄着。

宋望舒这种情绪崩塌的哭时常难忍，且发生在公共场所的热闹地方。

她想控制，不想这么丢人，可是哽咽着呜咽，停不住。

程亦听见她间断哽咽的说着，“我，我不是母亲亲生的，我是她从孤儿院带回家的......”

男人怔住，眼里情绪翻涌，更加搂紧了怀里的人。

他在她耳边又说了很多话，怀里的人渐渐止住哭声，通红着眼平静下来。

不远处有个小男孩看了很久，手里捏着个气球。

他母亲跑过来，低声训斥，“喊你好几声了，怎么站这儿发呆？”

“那个姐姐哭得好伤心。”

母亲一看，人家小情侣可能吵架了，想让他别管，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小男孩朝着宋望舒跑过来。

“姐姐你这么漂亮，别哭了，送你一个气球。”

把手里机械猫的气球绳子塞给宋望舒以后，他边朝母亲跑变回头做了个鬼脸，“那哥哥要是欺负你哭鼻子，你就把他甩了好了！”

还补了句，“这么好看的仙女哪能找不到个好男朋友！”

程亦：“......”

宋望舒噗嗤笑出声。

她仰头看着空中一晃一晃的气球，在这个冬日的游乐场里，暖阳洒在身上，风也不冷不热。

白云朵朵在澄蓝的天空中飘着，浮动。

耳畔不时传来人们的尖叫和欢笑。

因为程亦，因为这个男人刚刚在耳畔说的很多话，因为那个小男孩，因为这个气球。

终于，和自己和解了。

她弯弯唇，轻轻扯了下一旁笑骂小屁孩的男人。

他嘴角肆意的模样一如曾经的初见。

少年和这世界对抗了十多年，此时却是温暖，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