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月亮坠落(47)
宋望舒沉默着,苏昱忍不住望她。
她的皮肤真的很白,因为刚刚被太阳晒过,脸颊泛着淡淡的红,那脖颈纤细而修长。
她总是笑着的,可大多时候,总让人觉得她清冷太过,纵使温柔至极,亦难以靠近。
“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清泠的嗓音中掩不住深深的低落,她喊他,“苏昱。”
“母亲很喜欢你,今早出门之前还和我说,如果我能和你在一起,她会很放心。”
短暂的欢愉过后,她内心迎来无边的空洞。
此时已经端不住神情,露出些许愁容,眉眼都染着失落。
“让你和我在一起,是委屈你,会是我对不起你。”
而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和她那些没有灵魂的画一起。
苏昱静静盯着她,欲从她的眉眼望进她的内心,无果。
但他一向是个遵从自己内心的人。
“初月大艺术家,我的大脑现在告诉我,它愿意被你委屈,反正我还年轻,你不用怕辜负我。”
“我们试试吧。”
“望舒,我们订婚吧。”
...
十一月下旬,已经入冬,天气比起深秋那会儿已经凉了很多,少有人会穿着单衣在街上走。
程亦开着车,不知道是第几支烟了,满脑子都是宋望舒要和苏昱订婚的事。
说复杂也不复杂,反倒平静得不像他。
指尖滑动屏幕发了几个消息出去。
车一路疾驰,回到程家。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人,他径自上楼,来到满是医药设备的三楼。
男医生走过来和他说着,“刚刚手动了一下,但是各项身体机能还没什么动静。”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他诈尸了。”
程亦神色很淡,走进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
程风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和程亦的眉眼有三分像,四年前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
程风启,乘风起,不难想象程墨山当初对这位大哥寄予的厚望和祝愿。
明明比程亦大两岁,因为躺了太久,肌肤泛着病态的白,使他的容貌看上去特别无害和幼态。
程亦倚在窗边打量着,轻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哥。”
“躺躺躺,不想起就别瞎几把乱动,净耽误我时间。”
他转过身,双手搭在窗前,看似闲适,眉宇间却尽显愁容。
远处有鸟飞过,天上雾蒙蒙的一片。
“要下雨了啊。”他喃喃,回头,目光再次扫过床上的人,沉默着呼出口气,提步离去。
车不自觉就开到了宋望舒的画展前,明天就是开幕第一天,从外面就能猜到里面的装潢到底有多高级。
宋澄和她的审美都很好,宋望舒的名号一定会顺利打响,在中国的画坛迅速占领一席之地。
程亦在驾驶座上点了支烟,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对身影,眸色幽深。
宋望舒仍旧和以前一样,只要风度不要温度,这样的天气也穿着漂亮的衣裙,根本不在乎冷或不冷。
一阵冷空气袭来,她没有搓手臂,但苏昱已经很自然的将自己大衣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眉眼温柔。
她也不似最开始认识那样拘谨,小声道谢,和他一起走进车里。
程亦静静看着,眸中已经不自觉的蒙上一层水光,可他硬憋了回去,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不愿再看,他仰头靠在椅子上。
他想起自己以前每次在天气转凉的时候每天担心她受凉生病,自己穿一件外套,还得替她抱一件,见到她时骂骂咧咧的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说多少次了也不知道穿?”
“穿得厚不好看。”
“小月亮穿什么都好看,况且也有好看的外套啊,我让人去定制个百八十件的给你挑。”
“我喜欢你的衣服,宽宽大大很舒服,而且暖和。”
她说这话时眉眼都弯起来,动作自然的往他怀里钻,柔声哄他,“这样就不冷啦。”
程亦每次都会抱紧她,低头亲吻她的眼睛,心中软成水。
其实他能察觉到的,小月亮有些不明显的缺爱,她喜欢的并不是他宽大的衣服,而是他关心她的感受。
可现在给她披外套的成了别人,他只能躲在车里像个偷窥者般看着。
到底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非要除了他程亦,其他人都行?
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喉间哽得难受,缓了片刻拨出个电话,出口沙哑,“哥,帮我。”
...
天色渐暗,路边的霓虹灯闪烁。
因为这几天急速降温,迎面打在脸上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
宋望舒和司机说要下车走走,独立抱着手臂,穿过人来人往的夜晚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