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柿子(134)
蒋成有些不解:【取消吗?可是已经开始了。】
看到那几个字眼,裴政突然起身,就算什么证实都没有,他还是无法坦然,更没办法就这么让如夷舍了那个孩子。
可等他买了最早的航班过去时,手术早已结束了,这不是什么大手术,可如夷身体本来就虚弱,哪怕找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优良的设备,可对如夷的伤害并没减弱多少。
蒋成接了裴政上车,他步伐很快,站在车旁,蒋成打开车,他又停了下来,深深看了一眼,“如夷怎么样了,有没有哭?”
到这时裴政是还是无法确定那个孩子的血缘,在手术前他多希望孩子是自己的,可这是他连求证也不敢了。
眼下淡淡的青色是一晚上没合眼的证明,或许他也曾生疑,可已经被如夷精良的演技完全骗了,他又是个憎恨欺骗的人。
“……没有哭。”
裴政原本是打算五天后再回来的,她失去了别的男人孩子,会哭会委屈,或许还会声嘶力竭地咒骂他动手都有可能,他要躲避的便是如夷的眼泪。
但她没有泪。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孩子不值得她哭,不值得流泪。
上了车,裴政打电话给秦津洲问了番南山医院医生的事情,有些挫败地看向蒋成,“去问问南山医院有没有一个叫方朗的医生。”
“好的。”
蒋成应下。
话一落裴政似是预料到自己无法承受,“算了,别去了,让陈嫂回来照顾如夷。”
*
躺在舒适的床褥中,如夷的不适丝毫没有减弱,灵魂像是被掏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一天过去了还没缓过神来。
楼下像是保姆在做晚餐,有饭菜香飘上了,如夷的孕反症状算是轻的了,没有孕吐,可没了孩子反而有些想吐,胃里翻江倒海,起身便冲向了洗手间。
剧烈的干呕过后,如夷虚脱地坐在了地上,瓷砖冰凉,贴着皮肤,颤着麻木的身体,她眼皮掀开,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政。
像是花了眼,却也并不意外。
想到失去的孩子,无声无息死亡的裴慎,如夷的恨达到了巅峰,看着他,死死盯着,像是已经死了,但鬼魂还要找裴政报仇。
发丝凌乱,脸白得没有血色,偏偏唇是红的。
目光在狭小的距离里落到裴政脸上,莫名让他觉得滚烫,“起来,坐在地上干什么?”
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来。
如夷可不想让他这么好过,勾着唇看他,眼尾跟着上扬,有了弧度,忽而跟自己的状态割裂开始大笑,那笑刺耳,伴随着如夷嘶哑的声音。
“笑什么?”
裴政的不解渐渐有了轮廓,如夷这么笑,要么是因为失去了孩子暂时接受不了,要么是因为目的达成了,“别笑了。”
如夷的笑收住了,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为什么不笑呢?”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养好身体,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你还是我的妻子。”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恩赐一般。
可这才不是如夷要的,他害死了裴慎,如夷也要他跟她一样痛苦,“你的妻子?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妻子,别忘记了,我跟裴慎的婚约还没结束。”
“你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还是又要骗我?”
“骗?”
不知哪来的力气,如夷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她站在裴政面前,近到鼻尖快要碰到脸了,上午刚做了手术,这会儿元气大伤,心里的伤更严重,已经痊愈不了了,唯有发泄一场才够。
“究竟是谁先骗了谁,我是为了谁才住在这里跟你逢场作戏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如夷撕开了二人的伤疤,半点情面不留,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
没了家,没了裴慎,最后剩下的那个亲人却跟着裴政一起利用她出卖她。
她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心如死灰,便是如此了。
“可你干了什么?”如夷昂高了脖颈,却被裴政一把掐住。
他一点不怜惜她刚做了手术,失去了孩子,心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巨浪又被掀翻,“程如夷,我干什么了?倒是你,我还没好好问过你,这个孩子,你一开始就不想要对吗?”
“你才知道吗?”
如夷被抵在了洗手台上,腰被硌得很疼,但她要让裴政更疼,“这个孩子是你的,我早就知道是你的,可我不想要也不会要,他多在我身体里一天我就恶心一天,就像是跟你在一起一样,可现在裴慎不在了,我不用再装了。”
裴政今天掐着如夷的样子如同那天掐住了崔净一样。
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
爱得时候或许只有五分爱,可恨的时候却是十分恨,恨得想要掐死面前这个女人为自己第一个孩子陪葬,他的手愈收愈紧,因为暴怒,额角在跳,有汗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