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听(69)
江惊岁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下去,再开口时语气平静下来:“我刚刚去了我爸爸那里。”
说话时,她稍微直起腰来,脸上没太多情绪,眼神也很淡。
“他想让我留在北安。”江惊岁轻声说,“因为他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很辛苦。他跟我说,离家太远的话,我出点什么事家里也照顾不到,让我考虑一下在这里找个工作上班。”
“之前为什么会辞职呢?”连祈忽然问。
“因为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江惊岁没瞒着他,老老实实地说,“工作很忙,总是在加班,吃饭不太规律,然后住院打了几天点滴,被我小姨知道之后,就勒令我辞职赶紧回来,说赚钱没有保命重要。”
提起许芸,江惊岁终于带上了点笑意。
那段时间不止是低血糖,颈椎也疼,当时颈椎疼得很严重,几乎到了不能入睡的地步,止疼药也不管用。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医生严肃地跟她讲,必须要静养一段时间,不然会很危险。
这事被许芸知道之后,许芸和她外婆轮番打电话过来,江惊岁正好想着休息一段时间,就听话地辞职回来了。
“你想留在这里么?”
车里没开灯,光线很暗,江惊岁看不清连祈的表情,但能清晰地听到他问了这样一句。
他的语气很轻,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江惊岁歪了歪头,指尖捏着彩色的糖纸,折成纸飞机又拆开,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没想好。”
说完这句,江惊岁突然想起来之前连祈好像就问过她这个问题,她那时候跟他说的是不一定。
她当时那句“不一定”并不是在敷衍他,是真的没想好。
江惊岁没有很明确的规划,以后要去哪里,或者以后想做什么,她都没刻意地去想过。
因为对她来说,留在哪个城市都无所谓。
她在哪里都没有归属感。
宁川一样。
北安也一样。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江惊岁捏着糖纸叹了口气,又说:“其实我不太想留在北安,但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留在这里就意味着她曾经想要远离的那些东西,又要倾覆过来。
她当初选择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是想离带给她痛苦的那些东西远一些,虽然现在时间冲淡了很多记忆,但她依旧没办法真正心平气和地跟过去握手言和。
可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偌大的世界里,每个城市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陌生。
“为什么不想留下来?”连祈低垂着眼眸看着她,缓声询问。
江惊岁沉默了会儿,才低声说:“不是不想留下来,是我没有办法留下来。”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走过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她所有的朋友和记忆也都在这里。
如果可以,她想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江惊岁侧头看向窗外,语气平平静静地道:“虽然在外面很辛苦,但是回家会更辛苦。”
江文宪不知道,让她感觉到痛苦和窒息的人,其实是他。
整夜失眠,重度抑郁,越来越重的厌世情绪,无时无刻地不在折磨着她,江惊岁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再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选择了离开这个环境。
如果一个地方带给她的只有痛苦,那就不能称之为家。
直到现在,提起“回家”这个词,浮现在江惊岁眼前的仍然是她那个空荡荡的出租房——没有暖气,没有空调,也没有烟火气。
但那是她的避风港。
那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能让她放松下来的一个空间。
冷清,却也温暖。
只有在那里,江惊岁看着她捡来的金毛和猫,她才能找到心安的感觉。
第27章 她不听27
半个月过去, 江文宪没再跟她提过工作的事。
江惊岁也就把这事先放在脑后,暂时不去想了。
临近年底,门板上的日历越来越薄。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
江惊岁站在书房门后面, 抬手撕掉今天的日历, 整整齐齐地折了两折, 然后丢到书桌下面的垃圾桶里。
江惊岁没再往电脑椅上坐, 走到窗前将半掩着的窗帘拉开,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
天蓝得纯粹, 难得的一个晴天,午后的阳光正好, 灿烂而不刺眼。
下午一点半。
江惊岁穿上外套, 打算下楼买点东西吃,顺便牵着金毛出去转一圈。
出门时正好碰上连祈。
他一只手提着个蓝色小书包, 一只手拎着个很大的画板,斜靠着玄关柜站在门口,侧头往客厅里看一眼,有点不耐烦:“蔺宇航, 别再看那只吹风机猪了,你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