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听(19)
大饼蹲坐在流理台上,歪着脑袋观察他一会儿,终于试探地伸出前爪扒他两下。
连祈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侧过头来瞧它。
这一幕正好落进江惊岁的眼底。
连祈对动物倒是有耐心,乌沉沉的睫毛低覆下来,饶有兴致地跟猫对视着。
他额前的头发有点长了,垂头时黑发稍微遮住眉梢,眼尾下的红印子消得差不多了,但鼻梁骨上又横添两道浅浅的细痕。
看起来很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子。
连祈不养猫,脸上的伤却是没断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隔着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江惊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刻,她莫名有种时间停住了的错觉。
她好像被拉回了数年前。
今晚,也只是曾经无数次经历过的、稀疏平常的一个夜晚。
在决定搬回来这里之前,江惊岁就想过再见到连祈时的场景,想过他会是什么态度。
是陌生人。
还是继续做朋友。
其实做朋友也好,当陌生人也罢,她都觉得无所谓。
怎样的结果她都能接受。
可真正见面之后,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好像时间停止在了那个夏季——他们之间没有那个混沌的雨夜,没有长达六年之久的空白。
初见时的那种复杂心情,如今已经平复下来。
从连祈这个模棱两可的态度里,江惊岁也猜不出来他是什么想法,但既然他不打算提之前的事儿,她也没主动要说的意思。
两人默契地让那一页暂时掀过去。
窗外雪在缠绵地下,庭院里冬青树沙沙作响,封闭寂静的空间里,细密的情绪攀附着神经,无声地蔓延至跳动的心脏。
江惊岁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再睁开眼睛时,眸底的情绪被尽数收敛起来,只剩冷淡的平静。
在沙发上又坐了会儿,江惊岁起身去厨房。
门板一开一合之间,金毛也跟着挤了进来,江惊岁低头看它一眼,索性将厨房的门敞开了。
连祈手里本来是端着个盘子的,余光瞥见跟进来的金毛,手腕一转,又把盘子放了下来。
大概是怕它会不小心把盘子撞掉了。
厨房本就不大,站两个人还算宽敞,但再加上一只大型犬,那就没有走动的地方了。
好在金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体型问题,不等江惊岁下达指令,很快就乖乖地调头出去了。
燃气灶刚关了火,锅里还在咕嘟咕嘟地冒气泡,浓郁的食物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
江惊岁想要帮忙去拿碗筷,走到流理台前,手还没伸出去,先看到了盘子里放着的两朵白花。
她诧异一瞬,下意识凑近去看。
这花好像是用白萝卜雕刻出来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江惊岁眼神余光扫见了垃圾桶里的萝卜叶子。
咦,还真是萝卜啊。
江惊岁一脸惊奇,捏起盘子里小巧精致的白萝卜花,扭过头看向连祈,眼神都不一样了:“你雕出来的?”
连祈漫不经心地“嗯哼”一声,左手端着瓷碗,低头继续盛汤,似乎是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值得惊叹的事。
江惊岁指尖挑着白萝卜花转过两圈:“你还有这技能?”
“学了很久。”
“那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闻言,连祈转过头来,确实她是真的想学,而不只是恭维之后,他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我不务正业,学这个是在浪费时间。”
“怎么会?”江惊岁眨了眨眼,“人一共就活短短数十年,想做什么就去做嘛,不要管有没有用,也不要管是不是在浪费时间,反正人活着就是一个浪费时间的过程。”
连祈听得挑了挑眉。
没看出来。
她还是一个隐藏的大哲学家。
说的话字字珠玑,确实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至于这个不务正业。”江惊岁将白萝卜花重新放回盘子里,又说,“什么才算正业呢?上班吗?我还觉得上班才是最浪费时间呢,如果不是老板给钱,我才不会去。”
当代打工人的倔强。
连祈又笑了起来,大哲学家说的果然很有道理。
他笑着拿出碗筷来:“好了,哲学家,改天再找你请教人生经验,现在该洗手吃饭了。”
江惊岁伸手接过,将碗筷拿到客厅里。
餐厅还没收拾出来,桌上摆放着一堆小玩意儿,腾不出来放碗的地方,吃饭的地点只能暂时挪到客厅。
连祈将水煮鱼端了出来。
江惊岁随手按开投影仪,又从茶几下层的抽屉里翻出来遥控器,随便点开了个电视剧。
激烈的争吵声传进耳朵,还是听不懂的语言,连祈侧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