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听(122)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掰下来的,楼上这么多住户折腾了二十多年,才在电表箱上堪堪掰出来一道裂缝。
江惊岁自觉地过去帮忙,刚下来最后一级楼梯,食指勾着的手电筒挂绳忽然断开了,手电筒垂直掉到了地上。
灯光像是接触不良似的闪了两下之后,接着彻底不亮了。
江惊岁的视野骤然一暗,下意识地去抓前面的连祈,伸出去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连祈一顿,旋即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不复平时的自然:“乱摸什么呢你?”
“啊?”江惊岁茫然一下,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摸你哪了?”
“……”连祈没有说话,攥着她腕骨的手也没有松开,温热干燥的指腹紧紧贴着她的皮肤。
江惊岁神奇地从他这个微妙的沉默中,读出来了一点别样的情绪,她眨了眨眼,有点惊奇地仰起脸来:“你还有不好意思说的时候?”
一楼是储藏室,仅有的两个小灯泡作用并不大,一个彻底坏了,一个半亮不亮,那点萤火虫似的灯光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光线黯淡的雷雨夜里,江惊岁看不清他的表情,视野里只有一个熟悉而模糊的轮廓。
片刻之后,连祈没什么情绪地轻“啧”一声,终于松开她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开半步,怕这姑娘再伸手乱碰。
江惊岁勤学好问的品质在此刻体现出来了,非常有求知欲地继续追问:“你这个‘啧’是什么意思?”
连祈抬手抵住她脑袋,将人不轻不重地推开:“就是让你不要再问了的意思。”
江惊岁“噢”了一声,紧接着又问:“你在不好意思吗?”
“……”连祈并不回答她这话,而是屈起指骨轻敲了下她脑袋,懒洋洋地说,“就算是朋友,也是不能乱碰的,知不知道?”
“碰你一下怎么了。”江惊岁歪了歪头,非常耿直地问,“你是含羞草吗?碰一下就得羞愤欲死?”
含羞草倒是不至于,不过——
连祈突然上前半步,两人间的距离倏地拉近,江惊岁额头直接抵在他锁骨上,她不由得仰了仰头。
还没等她向后退开,清浅的呼吸已经拂在她的脸侧。
连祈俯下身来,眸子黑漆漆地望进她的眼睛里,嗓音有些低:“江惊岁。”
江惊岁下意识应声:“嗯?”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比较传统,喜欢守男德——”
话还没说完,连祈就见江惊岁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就是一句话: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还传统?
还守男德?
江惊岁没想到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还能听到这些词。
连祈轻挑了下眼皮,继续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所以不太能接受跟别人的肢体接触。”
“噢。”江惊岁捧场地点头。
似乎是怕她听不明白,连祈又提醒一句:“我只给女朋友碰的,你这样的话就有点过界了。”
耳朵里自动捕捉到“过界”这两个字,江惊岁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那如果我给你钱呢?”
“……”连祈终于掀起眼皮来,像是被她气笑了,“给钱也太羞辱人了吧?我是出来卖身的吗?”
江惊岁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又听连祈问了一句:“你打算给多少?”
“……”江惊岁无言片刻,向后退站到第二层楼梯上,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睨过去,“你不是说给钱太羞辱人了吗?”
“确实。”连祈煞有其事地点头,话锋又是一转,“但是我仔细一想,你这么财迷的一个人,钱花在这种地方肯定要心疼。这样一对比起来,这种程度的羞辱,我好像还是能接受的。”
“……”江惊岁被他这话噎到没脾气了,憋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过奖,我就当这是在夸我了。”连祈莞尔,冷白干净的指尖轻敲了敲她靠着的楼梯扶手,懒懒散散地问,“金主,你要给多少钱啊?”
改口改得还挺快。
江惊岁扭头往楼上走,边走边提要求:“金主不喜欢你现在这种人设,喜欢那种倔强不屈的,红着眼睛跟我说‘你怎么可以拿钱羞辱我?’,你可以吗?”
“问题不大。”连祈低调地表示道,“只要钱到位了,我都能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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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六楼,江惊岁开门进来,先去摸玄关墙上的灯光开关。
门口的衣钩上挂着她的衣服,刚好把开关挡住了,摸黑找了半天,没找到。
连祈跟了进来:“还是没电?”
“不是。”江惊岁把衣钩上的外套掀开,“我没找到开关。”
身后的防盗门已经关上了,楼道里的感应灯被隔绝在外,屋里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