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住在我梦里(30)
好像有预感般,段凌波飞快地戳开那个小红点。
马目更新了空间相册。
一共有90张照片,他拍得可谓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假山、流水、走马灯……摄影技术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段凌波一一点开查看。
直到翻到第50张,她才看到人,一桌的人,模糊得就像一片马赛克。她又往后翻了翻,手指在一张照片上顿住。
照片里,包厢的灯光昏昧,一桌人都是眉开眼笑的。唯有陆生尘,看起来特别平静。
他坐在靠窗的位子,窗外晦暗无光。头顶的灯光微微洒下来,将他的侧颜镀上一层黯淡的光。他的右手虚握着酒杯,脸微微倾斜,眉眼低垂,看不太清楚他的目光,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满腹心事,与周围嬉笑面孔格格不入。难得穿了一件深色衣服,照片里却像是隐入了暗色的背景墙。
段凌波的呼吸一顿。
真奇怪,他明明是个活在热闹里的人,活在纷纷扰扰、声色犬马,众星捧月,可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却异常突兀。
就好像,他并不喜欢热闹。
即使被热闹环抱,仍旧十分孤独。
段凌波盯着这张照片,心中升起一股酸酸麻麻的滋味,手指也好像失去力气般,再也没有勇气往后翻。
这张照片戳得段凌波眼睛疼,她总觉得陆生尘这样的人不该是这样的,孤独这个词不应该和他扯上丁点儿关系。
他应该光明灿烂,被热闹裹挟,被繁华簇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跟高中时不一样,跟她最初见到他时也不一样。
此刻的面容看起来陌生而漠然。
某一瞬间,段凌波感到胸口有一股情绪涌了上来,是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过的,却从未找到答案的情绪。
究竟是谁,把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段凌波不知道。
她飞快地放下手机,已经忘了自己是下床干嘛来的了,也无心再借着方才的心境继续翻译。
平复了好半天心绪,看到沈梓溪还在用功苦读,像是平时不努力、期末考前夜临时抱佛脚的考生。段凌波扫了她一眼,从架子上抽出葡语课本,翻开后头的总词汇表,默默地记了一遍。
arrepender,后悔;agonizante,痛苦的;apenso,附件,附属的。
怎么都是些消极词汇?葡语是这么丧的一门语言吗?段凌波忽然有些看不下去,又站起来,从书柜里取出笔记本,打算背些例句。
Agora,Inês é morta.
(珍惜眼前人。)
桌上的手机再次发出“叮”地一声响,段凌波挣扎了一下下。最后还是没忍住,拿了起来,她看到屏幕上显示:09级工商管理系陆生尘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眸子骤然顿住。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Q.Q号。
高二下学期,学校的女生闲着无聊,在论坛里评选校草。入围的名单有许多,其中不乏成绩优异、帅气多金的,最后悉数被陆生尘给撵在了身后。
成绩好的,没他有钱;有钱的,没他帅。因此,陆生尘超过其他人,一举夺得“校草”名号凭借的是自身过硬的综合实力。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被扔在人堆里,也能被人一把揪出来的存在。身上好像自带光芒,让人想忽视都难。
那时候,班里女生纷纷传阅校草的Q.Q号。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也无人证实这号的真实性。待众人都回过味来,这个号码已经在明怀的校园里传播了一圈。
传播的方式极其简单,不知哪个好心人一时兴起,将其打印了出来,发给在座的所有女同学。
段凌波收到那张纸条时,还是有一点儿惊讶的。她觉得很奇怪,他们学校女生对陆生尘的痴迷程度,已经到了这种疯狂追星境界了吗?
一时神色怔愣,所以没有立即拿起来看。
那女生以为她不想要,正准备回头收走。她却先她一步、抓起桌上的纸条,塞进了桌膛里。女生瞥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转过身,段凌波顿觉羞窘,脸红得跟过节的灯笼似的。
那张纸条一直被她藏在桌膛里,压在一堆厚重的教材底下,像是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直到一个月后,她才鼓起勇气,将它解救了出来。别说,过程还挺费劲的。
回到家也跟做贼似的,等她妈妈从客厅走回房间,闭门许久,她才敢打开电脑,把音量调至静音,在搜索栏输入那一串数字。
当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填写验证信息”这六个字的时候,段凌波还是不由自主地慌乱了几分钟。脸颊发烫,心也跟着狂跳不停,像是要做什么坏事般,压根不敢看电脑屏幕。
她跑去卫生间冲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抚了抚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