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269)

作者:阿苏聿

他用尽全身力气,却也不过动了动手指。在虚拟世界,忒弥斯掌握绝对秩序。

“你看,你甚至威胁不到我,”她温和地笑,“多么悲哀啊,人类如此渺小。而我,阿尔文,我没有感情,这是我最完美,也最令人遗憾的地方。”

杀意勃然而起,化作一丝削铁如泥的冷线。它轻轻缠绕在贺逐山颈间,再深一寸便会使人血肉横飞。那是忒弥斯切断连接的方式,在上线过程中杀死玩家,无异于彻底清除一个人的意识,而意识的消失与摧毁,又恰恰意味着灵魂的死亡。

一只手搭上冷线。

没有任何犹豫,手用力向下一扯。线在瞬间切断手指,五个指头整齐掉落于地。鲜血喷涌,腥味四起,但对方浑然不觉,继续用力,缓缓一握,线被扯断的同时,指骨亦发出爆裂声。

忒弥斯垂眼看着线被鲜血染红,而阿尔文一声未吭。半个手掌在血花四溅中掉到地上,切面整齐,但秩序官平静得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血“嘀嗒”落下,时间在对峙中流逝。忒弥斯的银发无风自动,空间里的风暴则愈加汹涌。

神在生气,她的愤怒昭然若揭。清除程序们畏畏缩缩地蜷起“身子”,试图逃离这里。只有阿尔文一步未退,依旧执拗地挡在贺逐山身前。

他甚至愿意为他死。

这个念头让忒弥斯心惊,这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

她可以在瞬间完成亿亿量级的计算,可以储存亿万字节的庞大信息,她不屑于和人类探讨任何问题,但只在这件事上……她感到畏惧。

忒弥斯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和我对着干?”她试图控制自己,却难掩声腔的颤抖,“为什么?阿尔文,我才是正确的,我在救你。”

“我不需要正确,”阿尔文说,“我只需要他。只有他能救我。”

他用左手轻拂贺逐山的脸,贺逐山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于是他微微勾唇,闭着眼睛在阿尔文掌心蹭了蹭。

他好像一只睡熟的小狗啊,阿尔文想,如果能把他从小养大就好了。

一定不让他有任何难过。

“我不明白,”忒弥斯喃喃,“我永远不能明白。你是这样,本杰明也是这样。”

“本杰明怎样?”阿尔文警觉地问。但下一秒,杀意之线忽然消失,禁锢不再,空间里刮起代码编写的风。风拂动贺逐山的一缕软发,又从阿尔文指尖溜走。

“我们来打个赌吧。”忒弥斯说,“赌他能不能让你活下来。”

“如果他成功完成副本,我不会动他。如果没有,我发誓,你不会再见到他。”

声音渐远,忒弥斯的影子亦是。崭新的血肉组织自断面飞速生长,阿尔文被驱逐出领地。再睁开眼,他已身在副本世界,窗外的雪那么静,他忽然没由来地感到惊慌。

那是他前二十三年人生里从未感到过的惶恐,阿尔文想起那缕从他指尖溜走的发。想起这个人,他便失去他惯有的冷静,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好想见到他,好想见到贺逐山——

于是他抛却所有理智,径直敲响那扇门。门打开时,贺逐山的手已摁在刀鞘上。

但下一秒,看清是谁,他眉眼一弯,对阿尔文莞尔。

这就够了,那一瞬阿尔文想。

这就是他所有的救赎。

——“贺逐山本是一个冷酷的人。”忒弥斯说,“对待敌人,他从不手下留情;对待朋友,他礼貌温和,却难掩疏离。他永远无法克服这种疏离,即使用尽浑身解数伪装,也无法完全消除这种强烈的疏离感——他做不到,因为他生来就是一个反社会的天才。一个自私到极点的疯子。”

“他的父母发现这点时,为时已晚,他们只能想方设法,努力向他灌输‘爱’的概念。他以为自己有爱,但其实那只是拙劣的模仿。他拙劣地扮演出爱一个人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里只有仇恨。”

忒弥斯轻声道:“他更像机器,只懂得平等的输入与输出。你们人类称之为‘报复’,正如他所说的,‘复仇’。可惜,从小到大,他遇到的那些人,孜孜不倦地把道德概念强灌进他的脑海,把这囚笼植根于深处。于是,这种残忍的、睚眦必报的念头被秩序锁住了,被道德伪装,只有阿尔弗雷德一眼看穿——他预言贺逐山内心的仇恨终将引领他到深渊之下,到那没有余地、无可回还的地方。他说得没错,但他和我一样算漏了一件事……”

“他怎么会遇见你啊,阿尔文。”

阿尔文微微一怔,那一瞬间,千万种难明的情绪划过心头。

仿佛听见某种奇怪的声响,冬去春来,冰河解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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