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响了起来，于浩看到上面校长的大名就头疼，给江沉比了个手势，走到外边去接电话。

门被关上了。

江沉活动了下受伤的手腕，申婷婷还坐在旁边，刚刚有于浩在，她没敢太放肆，就对着墙上那个静止吸烟的牌子发呆，旁边放着充满电的手机。

之前医生觉得她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是在懊悔，其实她只是在玩手机，玩消消乐。

“算我欠你一回。”她突然说。

外头传来于浩焦急踱步的声音。

“看起来事情很难办，”申婷婷耸肩，漫不经心的点着屏幕，“大概要被退学了，你爸爸有办法么？我妈说你跟了个很有本事的爸爸，以后要发达了。”

手机传出的滴的一声，是游戏结束了。

她笑笑，转头看来：“我现在是不是该勾引你？”

江沉平静和她对视：“我有好几个堂哥，你可以去勾引他们。”

申婷婷没再说话，她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凌晨的急诊室吵闹又混乱，她穿着低胸裙坐在那，脸上的浓妆被雨打湿脱落了大半，看上去有些滑稽，来往的护士和病人路过他们这时，都会短暂看她一眼，是那种惊奇中又带着些嫌恶的眼神。

“你爸爸，”江沉开口，因为失血他声音还有些沙哑，“会打你吗？”

“哎呀哎呀，是在关心我么？”申婷婷又开了局游戏，“不过大概不会啦，我两个弟弟今晚要开家长会你忘了么？我爸妈一人一个，刚刚好。”

江沉不说话，他隐约猜到了申婷婷心情糟糕的原因，犹豫要不要和她说句迟来的生日快乐。

可他说不出来，他不适合说这种温情的话。

而且这种没营养的话本身就是种困扰，生日快乐，然后该回什么呢？谢谢太官方，长篇大论又很奇怪，只能回个敷衍的表情包，扭头大概还要疑惑对方为什么要给她发这句话。

江沉思绪一停。

他突然意识到脑海里的申婷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蓝色的眼睛和淡金色的长发。

江沉抬头看了眼外墙壁上的电子LED屏上的四月十九日，已经五点了，天空隐隐放白，雨声如注，人声在迅速远去，这个总是吵闹如菜市场的地方终于有片刻的宁静。

“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他想起早些时候被中断的那个，关于喜欢的话题。

申婷婷一愣：“你问我这个海王恋爱问题合适么？”

“你谈过很多恋爱，被很多男人喜欢。”江沉言简意赅。

“你是想说我玩的很疯吧......不过我也不是来者不拒啦，比如说我之前觉得隔壁班那个学体育的男生很帅，不过知道他是单亲家庭之后我就把他甩了，这种家庭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点心里问题啦......”

江沉点点头，拿出学术探讨的口吻：“所以要长得帅？”

“也不定啦，还有一米八几，身高腿长，八块腹肌什么的，说起来你倒是挺符合条件的，但是你实在太无趣了，除了学习什么不会，”申婷婷挠着头，终于在江沉认真的眼神里败下阵，天知道她这辈子居然还有认输的时候，“好啦好啦，你到底想问什么？”

江沉安静片刻：“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喜欢陆眠，但是一个人会出于什么理由去喜欢另一个人？”

“所以你是想问，如何证明喜欢？”申婷婷听清楚了问题，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简直想冲上去晃晃江沉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除了数学题是不是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哥麻烦你把你做数学题的理论都丢到一边好么？你不会是想列个一二三四因为所以来证明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白头发的小姑娘吧？！”

“是金发，”江沉矫正，“就是颜色淡了点”

“管她是什么头发？！”申婷婷震惊了，一拍椅背，“你和陆眠相处时候也是这样？”

江沉不确定这样是哪样，眼神疑惑。

“喜欢哪有什么理由啊，”申婷婷扶额叹息，“你总不能用你做实验那个态度，主因客因，实验组对照组之类的东西去证明喜欢是什么东西，这东西能证明得了么？喜欢就是喜欢啊，你说出喜欢这个词的时候脑子里想的绝对是那个金发的小丫头而不是我对吧？”

“能让你这种老古董问出这种问题的，就是喜欢啊。”

申婷婷说完这话，胸膛起伏两下。

她已经好久没这么痛快的骂过江沉了，自从他三年级之后，智商随着身高见长，幼年时那种有点可爱的一本正经变成了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冷淡，成绩和奖章给他镀上光环，而她这个姐姐抽烟喝酒谈恋爱的，成了街坊邻居口中堕落的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