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92)
但是作为夕城城主,尧真并非是个没有主见的昏庸者,他知道西里尔赫斯如此特殊的政治地位迟早会被江免强行合并,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他现在能够这么悠闲地享受时光只是因为先辈的资本罢了,那如果,他不能延续这个资本甚至将它毁灭呢?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依据。
当粮仓被清空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举起长剑指向米利西斯。而在这之前,他除了需要资本的积累,还需要同盟和军队。
他去黎城找过那里的女王,但她是个和平使者,只要嗅到一点血腥味都会呕吐,尧真认为她并不适合参与战争——她的国家适合被侵略。
秦林正在找切入点不是吗?比起距离较远的南里尔赫斯,黎城就是一个完美的开端。占据之后,要么说服穆澈让七古参战,要么就让七古一起灭亡,最后他们攻占谷城后,尧真会甘愿成为附属,不过在那之前,他大概会被秦林以莫须有的罪名赶去冰山——纳里密斯的结局。
挺好的,至少还能尊严地活着,况且他又不是神,一百年之后的自然死亡也轮不到别人篡改历史。他扭扭脖子,笨拙地在大理石上划了一道横,想象着旮赫韦干的模样,叮叮当当地敲击轮廓。
突然,大殿里传出了一阵女孩子的甜美笑声,这声音回荡在大殿顶部,被拱顶的曲线弹回到尧真的耳朵里。他习以为常,这声音是他的幻听,也是他的痛苦来源。早些年时,他还会被这笑声折磨得哭出声来。
“我一定会报仇的,仲夏·德里德安那狗崽子的头颅我一定为你亲手奉上!”
他愤恨的咒骂被门外的士兵听见,他们对视无言,习惯了国王时有时无的精神分裂。但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的人听见这声怒骂却愣住了,他尴尬地看了看士兵,耸耸肩推门而入。
他踏入这殿堂,右脚还没落地,那把刻刀呲啦一声,从远处飞来,刺破地毯,死死地插在了地板上。
来者不慌不忙地看着尧真抓狂。
他从楼梯上差点摔下来,还没站稳脚就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揪住那人的衣领。尧真很恼火,他讨厌自己在工作时被打扰。
他拽住那块布料,鼻尖险些相撞。但那人一副吊儿郎当样,压根没把他的怒火当回事。他仔细打量着宫殿的装横,简单环顾后有些失望地对上了尧真的蓝绿色眼眸。
“你是谁?未经我的允许,踏入我的大殿是何等大罪你自己心里清楚!”尧真耳里的笑声仍旧欢快,或许是他被折磨得神经敏感,又或许是因为工作被打扰——艺术是不能中途暂停的!这是他的原则!他现在很是痛苦,但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却没有什么慌乱的表现,面对质问,他又是轻描淡写地回复:“我是来找穆澈·迪斯安的。”
“哈?!真是无礼啊你个贱民!是哪个贵族教你答非所问的?”尧真的眼球都充血了,他大概是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另一把刻刀,不然这样的冲动都可以直接一刀把眼前人给捅穿。
“喔,真扫兴。”他无视尧真的烦躁,一甩乌黑发亮的马尾,假惺惺地嘲讽着,“图雅克先生,打扰你工作真是太不好意思啦,但是我现在很着急找穆澈·迪斯安诶——你见过他吗?”
他压低声音,自信又暴戾地上前一步,坏心眼地与国王鼻尖相撞。尧真不满地后退几步,终于想起了自己手上的刻刀,他用刀指着这个无礼的客人,命令他滚开。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图雅克先生?”来者终于放弃了卖关子,他沙哑地笑了几声,对着顶部的那个窟窿画了一道横。天空顿时呜咽起来,交错的裂缝出现在云层之间,随风而撞,如同被浸染的墨汁一般搅匀在尧真的视野。在漆黑如墨的集云之下,他的脸显得格外阴森与苍白,他放弃了微笑,装模作样地为国王半鞠躬:“请用您的直觉猜猜我是谁?”
尧真的刻刀应声而落,但他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没有行礼的打算,“哈?旮赫韦干之子?还真是有失远迎啊,尊敬的里法尔。”他扭曲着微笑,但那不屑的哼声已经暴露了他的定位——他并不是个教徒,所以神明在他眼里不过就是高高在上的伪装者罢了。
所以,他很鄙夷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但面对同样阴阳怪气的里法尔,他居然不由得神气起来。怕什么?既然是来找人的,没有诚意的话,这个忙不帮也罢,至少德里德安不会因此让他蹲大牢。
“你找迪斯安先生干什么?他很忙,白天一直在外面,但每天晚上都会回来,如果你不介意,晚上是个不错的时间。但事实上,我们在晚上也有事情要做,如果你愿意把自己晾在一边的话……”看着里法尔逐渐下瘪的嘴角,尧真有说不来的快感,他的眉毛上扬,恶趣味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