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240)
“不算晚,米利西斯被处刑才不过半天时间,他能逃到哪里去?不过啊,迪斯安,我可要问你一句。”
“你说。”
“你真的相信米利西斯死了吗?”
他们在狭窄的过道里、在灰暗的阴影下对视。轻挑的黑色眸子凝视那蓝色深渊,两人嘴角默契似的勾起。
“活人只会相信活人。”
“可活人会说谎呐。”
“死人不会说谎。”
“那米利西斯怎么死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秦林突然大笑起来。
“绞死的!”
“谁说的?”
“党人说的。”
“党人是死人还是活人?”
“死人。”
“你信死人吗?”
“死人不会说谎。”
他俩碰了一下拳头。悄悄溜出过道,朝着最近的墓地走去。
他们心有灵犀猜到了杜希的位置。虽然穆澈并不清楚杜希和江免之间的纠葛,但他敢肯定,如果党人对于宣传江免被处刑这一事情还在等待时机,他们就不可能把他留在绞刑架上。而那个给初代国王收尸的人,毫无疑问。
路旁漫漫阔叶林,泥地一脚深一脚浅,春意阑珊,转眼即夏。稀稀拉拉几个人从树荫底下闪过,浮尘落英垂在夺目绚烂之下,飘飘悠悠随着风流动。
黄昏时分,熟悉的人终于起身,拖得老长的影子挂在别的墓碑上,花没有香味,只有黯淡的落寞和流色的水珠在花瓣上安静伏着。
转头见到来者,杜希轻轻皱眉,并没有理会。
“副臣……”秦林向穆澈对视确认,然后试探性地开口。
“我是自由党人。”杜希整理了一下衣摆,然后拍拍膝盖上的灰,眼底含伤。
“巧了。”秦林吹了声口哨,“我也是。”
杜希立刻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穆澈,随后打心底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声:“我信。”
“你信我啊?”秦林故作惊讶,一把搂住穆澈的脖子,手指习惯性地去缠着那缕金发。
杜希抬起眼皮:“为什么不信?当时要把明里亚斯吊在城门口,是你的主意吧?秦林·斯巴勒。”
“有意思,你认识我?”秦林指节狠狠一扯,引得穆澈发出了一声闷哼,“可我还不认识你呢,不,准确来说,我压根没有见过你。”
“当然。杜希·德米哈,这是我的名字,记不记住无所谓,反正我们就只见这一面……”
“你不是党人。”黑色眼睛底下干涸了一层麻木。
“你怀疑我?”杜希压低声音。
“不,亲爱的,不是怀疑,是肯定——你肯定不是党人。”
“证据?”
“你的眼神里有仇恨,就这样。”
秦林松开手,若有所思地蹲下来,他注视着那尊墓碑,手指甲小心翼翼磨蹭着那粗糙的石头。
“你父母?”
“……”
“凶手没死?”
“刚死没多久。”
穆澈瞬间提起阔剑架在了杜希的脖子上,他面无表情,已经猜到了结局。
“他对你说什么了?”
秦林一点都不意外,反倒装作和事佬,一边推着剑刃一边慢悠悠迎着杜希的目光站起来。
“他对你说什么了?!”
杜希能感受自己突突直跳的心脏,脖子边上的冰寒引得他忍不住握紧拳头保持体面的姿态。
他嘴角勾起:“说了保守党和你的事情。迪斯安,他把你扯进来了。我可要提醒你,党人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他们大概是自发组织,潜入夕城后再慢慢收紧大网。”
“不——还有!”秦林站在他俩中间,用手指比划着什么,声调一层一层向上,“还有!江免死前一定会说的那件事,一定!一定!”
“旮赫韦干。”
穆澈立刻把剑移到了秦林脖子上,他腮帮子咬得紧紧的,眼神凶狠:“凡人的事情凡人自己解决,不要把神搅和进来。”
“我总得把米卡拉打发走吧?旮赫韦干——旮赫韦干是不是在云层之上?”
嘁,目的性太强了。
他知道秦林想干什么,流浪者还是原来那副索求无度的嘴脸,妄想通过神明的力量来完成他的帝国伟业。
于是穆澈冷冰冰地收起阔剑。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
“那你当时是用什么诱饵把里法尔逼上去的?”
“哼,那你在我说之前,是怎么知道他去云层之上了呢?明明这件事情我只给江免讲过——德米哈先生,保守好江免的秘密,它被某些人觑觎很久了。”穆澈在反问的同时恨不得缝上杜希的嘴。
“很简单!迪斯安,因为纳里密斯也这么干过!我猜的,但我猜中了。而慌张露了马脚的人……”长指甲抚摸着锋利的剑刃,漆黑如墨的瞳仁似乎在端详一只待宰的羔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