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19)

作者:拾越

再一看天空,黑云边缘逐渐开始消散,灰色已经减少了大半,但蔚蓝像被灰色颜料搅拌在一起了,悬殊的颜色和狂野的风也不怎么相配。无论穆澈怎么看,这片天都像是混合后的颜色,肮脏而且令人讨厌的阴云。

“不答应吗?”里法尔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换了条腿继续翘着。

而纳里密斯好似耗光了仅剩的体力,没有理会里法尔的那难听的命令。只是又举起手,他的嘴唇苍白着,不知道已经是重复了多少次这样驱散的咒语。他仍然倔强地对着天空画了最后一个圆圈,连一半都没有完成就垂手晕过去了。

而里法尔也是格外的纯粹,一物换一物,交易不成功的话,就直接对着那孩子的脖子来一刀了。

他割破了动脉,血液喷涌而出,侵染了这片白色的土壤。穆澈眼前只能看到一片红暗,恍惚中看见父亲再次举起阔剑冲了过来。他之前不知道濒死是什么感觉,但现在能清楚感受到了,手指明明是温热的,却好像被别人用手捂着,额头明明很冷,但是却没人在乎。伤口其实算不上痛,只是不断喷出的液体也太刺激伤口了,就像是一股热流不断在皮肤上涌动。后来,后来就是他失去了光明。但是能听见一些东西,阔剑与佩剑摩擦的声音,里法尔恰到好处的狂笑,纳里密斯的喃喃自语,有些刺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穆澈想要弓起身子,因为身体所到之处都很冷、很黑、很无助、很……绝望。但他却动不了一根手指,他拼命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最后发现自己的灵魂才是身外之物。

他不知道在黑暗中晕了多久。

隐隐约约中,他好像听清楚了一些声音。但同时,他又能感受到一只巨大的章鱼缠在他的头上,吸盘好像要把他的脑髓给吸出来。呼吸困难,连挣扎都不知道该怎么动。很累、很酸、找不到方向。

“他留了一点,只有一点了,在他拿走之前,他治好了穆澈,殿下。”穆澈睁开眼感觉天旋地转,什么都倒过来了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感觉自己躺在很硬的床上,另一边还有一个人。他只是感受一个迷迷糊糊的身影跪在那一边的床前,抚摸着另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小声嘀咕着什么。

声音却很熟悉,是声音已经变了调的父亲。

穆澈挣扎着坐起来,看见玖衡的背影沉默在床上,而他的父亲跪坐在床前。他们仿佛都木讷着,玖衡连勉强说出去的几句话都变得苍白了。

“他怎么妥协的?”玖衡平静地说。

“我输了,殿下。我跪下来求他的,我献出了五十年的青春……”

“他逼你做什么了吗?”

“没有,殿下,他本来还想割掉您的翅膀,我骗他说七古的人都有翅膀,他说他下次再来收这笔账。”

“哼,傻死了。他下次过来我们都得死。”玖衡颓废地瘫在床上,摸了摸穆间的头,替他拭去了眼角的泪。

“再过四年我就要老去了,我不确定我还能活上几年。”穆间抚上他的手,像小猫般蹭了蹭,“纳里密斯殿下,我害怕失去你。”

“还有四年,还有无限可能。”玖衡勉强笑了笑,“也许我们可以去找旮赫韦干决一死战。”

穆间惊恐地抬起头,颤抖着苍白的嘴唇,轻轻摇了摇头:“不,不要去。里法尔在的时候,我们甚至控制不了七古的天气。”

玖衡侧了侧身子,用余光瞥见了已经坐起来的穆澈。他尴尬地对着那孩子笑了笑,又回过头揉了揉穆间的头发。

“殿下……”穆间没有注意到玖衡的眼神,他只是哀求似的呜咽着,“殿下为何那么在乎你的人民,他们甚至把旮赫韦干奉为神迹。”

玖衡没有回答,一阵空白的沉默之后,他转过身子,拉住了穆澈的手,头低了下去,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个国王……”

“穆澈……”父亲强行挤出微笑,暂时咽下了哭腔和眼泪,“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还好,父亲。”穆澈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也勉强挤出微笑,但对上玖衡那僵硬的眼神后,他感受到了被欺骗的悲伤,“你们认识了一百多年?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们是最近好上的……”

“穆澈……”父亲略显惭愧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儿子的脸蛋。

“这件事,我也很抱歉。”玖衡握住了穆间浮空的手,收住了眼神中的虚伪,严肃地对上了那本该知道真相的孩子。

“迪斯安先生,我和你的父亲在这一百多年里不仅是认识,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在其中。”玖衡和他说话的语气仿佛在和一个成年人谈论事件始末。他严肃地对上那孩子不解的眼神,没有丝毫伪装地袒露,“这种更深层次的感情,你以后也会经历――我想说的是,穆澈,也许你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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