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149)
——那几天的日子太过于难熬了。
焦躁、长时间的紧盯、还有泛红的眼白,无一例外地让戚绅多了一丝不安,他看着那些那些声势浩大的阵容踩出了零碎的节奏,举起了坚盾与长矛。
他不敢抛头露面,只能游走在弓箭队里。他看见了那个废人米尔格,纳里密斯的身份不便于和她打招呼,所以戚绅就只是从远处望着她,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火箭簌簌,从天而降。仲夏带兵攻击苏克塔,无暇顾及中央城,这里只剩下曲离。
雇佣兵往往作为独狼就会失去大局意识,他游走在整个大部队里,时不时杀出来干掉一两个人。他难得记住了仲夏的话,要用最称手的方式去赢得胜利。
突然米尔格站起身来,不与和同伴齐发,单手捏住弓箭,用脚撑开弓,吃力地拉住弓弦,对着某一处瞄准。她一点都不急,看着那黑色身影来回攒动,但只瞄准了一个点。
她在等猎物自己走进她的狩猎范围内。突然弓弦猛弹,足尖挂住弯弓,被狠狠抽了一下,她捏弓抽手,盯着那目标的黑影,期待着。
他中箭了。
戚绅立刻趴在石柱上,死死地盯住他的位置,而在他的视角盲区,米尔格正在准备第二发箭。
第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大腿,像被切碎一般割裂般地疼。曲离暗叫完蛋,拖着腿试图逃跑,却被自己身后的士兵拦下了——德里德安先生说过!绝对不允许我们往后退一步!
第二支箭射中了他的右臂,匕首掉在地上,没有清脆的声音。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而曲离挣扎着拔起箭,看见了高塔上的米尔格。他拖着腿闪进了人群,再次望向那个始作俑者,而米尔格只是回敬他的微笑,然后转头冲着偷窥的戚绅干笑两声。
仿佛是在说:“你看,得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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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超脱
“你说,江免会因为他的小狗儿而放弃一座城吗?”
行刑队从街道中央走过,难民被驱逐至商业街中心,那里有个狭窄的广场,现在正搭着木头架子,中心放着绞刑架。
“真是一个博眼球的玩物,里尔赫斯人还没见过死刑吧?”
曲离倾听着钟鸣,丝毫不畏惧要面对的事物。他一瘸一拐地行走在那片他走了无数次的黑土地上,前面后面的人都监督着他前进。也许数年前,他会时常梦到这番景象,脚踩在用人民鲜血滋润的土地上,曾经的屠刀挥向了他的脖子,鲜红与翻滚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大概是忘记了很多东西,被那些鞭子打得奄奄一息。他只记得有个青绿色头发的男人问他江免是否还留在中央城,既然告诉他也是死,那不如让大家都不痛快。
曲离冲着他挤出一个微笑,露出了没有牙齿的口腔,然后低下头,等待下一鞭的痛感。
他记得他问过谢伦,死亡是什么感觉。
就像无数次的醉酒,追月、痛哭、失去的记忆和熟悉的脸。所有的五官都被搅碎在模糊的故事里,带着可悲的人生一起走向坟墓——就像今天这条路,很漫长,不可逆转。
在他的头被套上麻布前,他感慨着,这是他最后一次正眼看这个世界——无数张恐慌的人脸,妻子缩在丈夫的怀里,而孩子被捂上了眼睛,狭窄的街道四处都是敌人,他们举起长矛,指着无辜的群众。
——就像无数次的醉酒,只是这次长醉不醒。
粗糙的布制袋子,难闻的气息,还有模糊的线孔——他使劲往外瞧瞧,看见了栾离,而旁边,是一个遮住自己面目的人。
啊,特地从歌城来看我笑话啦!曲离!真是丢人啊。
钟鸣声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临时被推攘着上台的里尔赫斯人结结巴巴地发表演讲,被迫挑衅着在城堡里的江免,让他放弃挣扎。
读得真难听……曲离被闷得难受,耳朵好像进了什么虫子,他不满地啧了一声,想起了曾经谢伦给他讲过的一本小说:邪恶的采花贼被处死前唱起了调戏女子的欢歌。
嗯,死得真有尊严,也许他该试一试,反正都要死了,至少死得漂亮一点,没准还会被写进小说里——行恶多年的雇佣兵受到惩罚时唱起了故乡的歌谣。
噢,他也把故乡给忘了,难怪少了什么。
所以唱什么好呢?他听着声音来源,大概离他两三步距离,而绳子已经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嗯,曲离不想唱歌了,反倒觉得自己可以赌一把。
他找准位置,往那个演讲者身边又挪了两步,最后在他读出日期的瞬间一脚给他踢翻下去。那个家伙从木架上摔下去,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全场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