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再动手，在别国犯罪，受到的刑罚会轻一点。”

“你倒是把法律给读透了。”曲离望着不远的界线，难得听从了。

车轮滚动沾附泥水，磕磕碰碰，雨幕中飞驰。沿着山路飞行，曲离单手撑在云上，死死地盯着那辆碾碎他生活的马车。

一出界线，道路直直驶入峡谷，两面群山高耸。云被雨水集满，沉重和逆风让它速度减慢，雷赫知道时机成熟，猛地一发力，云甩过马车，在前方的天空中再次降低高度，使得它与马车距离越来越远。雷赫控制它紧靠稍缓的山坡，曲离捏紧弯刀，从云上飞跃到山坡上。前方就是一片树林，曲离踩着斜坡上的树，在暴雨的扑打中呼喊雷赫。

神明之子操纵雷电，从天而下劈断曲离踩过的木头，霎那间焦黑的裂痕裁断木头，从斜坡上滚落，轰隆一声砸在了峡谷中，阻断了马车前进的道路。前面的两个卫兵见状立刻收住缰绳，马儿受惊踉跄着停下。

“怎么了？！”里面的人吼道。

“路断了！”外面的人回复。

曲离在斜坡上停停跑跑，握紧弯刀，听见了刚当上雇佣兵那会儿的心跳，刀子逼近他的后颈，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了结。

曲离原本灰暗的颜色在雨幕中被洗净，而他的那份光芒万丈也使得那两个卫兵注意到他。

他借着树枝的弹性飞扑到马车上，从那俩人背后手起刀落。雨越下越大，飞溅的浊血被雨冲刷掩盖，他的头发湿成一块一块的，而雨水也沿着皮肤和发梢不断淌下，尝试缓解雇佣兵身上再也无法隐藏的杀气。

里面的人呼唤几声无果，只得冒着雨提剑下车，他们举着长剑，看见了躺在血泊中的同伴后，不得不警惕起来。曲离从马车顶上一跃而下，弯刀勾住刺过来的长剑，一腿揣在其中一个卫兵的胸口，勾过落在地上的长剑，甩在了马车门上。

巨大的声响即使被雨色掩盖了一半，也仍然那么刺耳。

卫兵齐刷刷回头，以飞快的速度将曲离包围，剑尖共同指向了这个不速之客。

听见打斗的响声，谢伦不抱希望地撩开窗帘，在看见那个湿漉漉的熟悉身影后，他瞳孔猛地一缩，毫不犹豫开门拔下插在门上的长剑。尽管背上伤口再次被雨水浸泡，刺痛阵阵，他也无所谓地冲过去帮曲离抵挡了一次背后的攻击。

他们在雨下背靠背，武器指向面前的敌人。一瞬间雨滴放慢，所有的时间、空间都被打散，那飞远的思绪再一次被拉回又拉远。曾经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在脑内闪过，他们已经认识了七年，在曲离辞别自由者的身份之后，谢伦迎来了他的第二位知己。所有的命运、不堪与不敢回想的过去在他们脑中不约而同闪过，这种不详的预感使得他们宛如深陷泥泞，无法挣扎，只能任凭雨水淹没，最后什么也不剩。

可剑尖划过雨帘的时候，时间又一瞬间回溯，那七年就好像淌下的雨水一般无声但又如阵阵雷鸣震耳欲聋。无论怎样，现在我是把后背交给你了。

奔跑消耗了曲离太多的体力，而疼痛封印了谢伦挥剑的速度。敌人不多，但都是连古馆的精英。曲离率先出手，挡住飞刺而来的剑刃，乒乒乓乓在苍茫的天空之下崩出如像梦境一般的火花。谢伦勉强挡住那沉重的攻击，长剑比起佩剑重了许多，尽管有些许影响，但他并不想做拖后腿的那个人。

二人在雨帘中拼杀，剑刀银光闪闪，回应这要命的暴雨。曲离一腿踢中卫兵的手腕，趁着武器的空档立刻抽刀，不料遭到另一个卫兵的阻拦，二人拼刺不相上下，正当打得疲惫时，谢伦突然紧贴他的后背，曲离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两人默契十足旋转一百八十度，调换了眼前的敌人。

调换时，曲离立刻借助死角弯刀抽中卫兵的胸口，霎时鲜血直流，他挡住另一个准备抽起备用剑的卫兵的手，咔嚓一声砍在了他的肩膀上，随着雨中几乎被砸碎的哀嚎声响起，曲离二话不说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砍去。

他立刻和谢伦并列，一起处理面前这两个欺负伤者上瘾的人。老实说，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一次合作，曲离勾住攻击的长剑，顶身一跃踩在卫兵的肩膀上，扭折了他的手臂。而另一个想回头已经来不及，谢伦提起长剑，趁着卫兵视线转移，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划去——

当二人站在被雨水冲净的泥地上，鞋子和裤腿已经牺牲，而雨声不减，天空灰暗，雷声阵阵，一瞬间都如同昨夜星辰那般让人不寒而栗，时间太快了，嚼碎了为数不多的回忆。谢伦并不痴迷于过去，他只是想着，想着那可怕的故事竟然看不见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