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96)
谢玉台苦笑,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没时间向你解释了。我只问你,你信不信我?”
程燕冰抿了抿唇,深沉的黑瞳如曜月。“我信。”
“那翊鸣军,相不相信你?”
“合符在手,莫敢不从。”
“那好。”谢玉台向程燕冰跪了下去,俯身大拜,“玉台求你,送我离开王宫。”
“别这样!”见谢玉台对自己行跪拜大礼,程燕冰也跟着伏低身子,只是他穿着甲胄,实在无法跪得像谢玉台那么低。“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谢玉台的力气没有他大,一把就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看着程燕冰,什么都没有说,只落下了一滴清泪。
“好,我送你走。”程燕冰没再犹豫,跨步上骑,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位置,“上来。”
谢玉台跨上座鞍,程燕冰立刻调转方向,紫电银狼一声破空长啸,以势不可挡之态向玄武门直冲。
程小将军将一枚虎符高举在手,策马高喝,“众将听令,开城门,解关隘!无关者,后退五十步!”
他们所过之处尘烟四起,排列严整的翊鸣军从中分开一道细路,供二人一狼飞驰前行。程燕冰的铠甲上还带着边塞的烽火气息,就着风沙入喉,呛得谢玉台鼻头酸涩。
他将侧脸贴在那人冷硬的背甲上,阖眸小声道。
“绝魄谷。”
“什么?”程燕冰没听清。
“段冷在绝魄谷。”谢玉台低声说,“他们要在那里,杀了他。”
程燕冰皱了皱眉,足下加快步伐,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寒芒。
“坐稳。”
过宫门,出城关,入山林,紫电银狼乘着主人的踏风无影之力,一跃数千丈。林间树冠高耸,程燕冰在前挥剑开路,无数的枝桠掠过谢玉台的眼帘,转瞬被抛在百里之后。
淡淡的幽兰香萦绕在山林间,谢玉台被凛冽的山风拂过鬓发,亦被这一抹香气勾缠。
“燕冰。”谢玉台的眼里含着泪光,喃喃而语,“这一路上,有他的气息。我闻到了。”
他深深地呼吸着,在林间混杂的草木气、泥土气、血腥气中,搜刮着那抹微茫的幽兰香。时至今日,他才发觉,呼吸也是如此奢侈的一件事。
程燕冰无法与他感同身受,只能苍白地安抚着。
“就快到了。玉台,稍安勿躁。”
幽林到了尽头,紫电银狼嗷呜一声跃过断崖,落在对面的石壁之下。此处怪石嶙峋,石峰上的纹路像是一张张极尽扭曲的人面,即使是在耀眼的日光下,仍使人从心底里胆寒。
这里是残魂峰的入口,越过这座山,就到绝魄谷了。
程燕冰在一处岔路前略微停顿,阖眸一瞬感应着空气中的灵力波动,而后向左路奔去。
他没敢告诉谢玉台,他感应到前方的杀阵中,有至少七位长老的灵脉交融。此一去,能否救下段冷尚未可知,也许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程燕冰不会干涉他的决定。只要谢玉台觉得值得,那么他就会送他去。
险峰已过,裂缝一般幽暗狭窄的低谷渐渐出现在二人眼前。程燕冰再次加快马力,载着谢玉台俯冲向那道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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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魄谷,魂灭之阵。
两个时辰前。
一名刑官将断绝笔递到夏衍身前,道。“国师,请布阵吧。”
“未到吉时。”夏衍缓缓摇头,转动轮椅,瞧都未瞧那支笔一眼。
“啊这……”刑官脸上堆着尴尬的笑,“您看,女君的意思是,非常时刻,不必在礼法上面太过较真。还是把人早些解决的好,免得夜长梦多,徒生事端。”他又将断绝笔往前递了递,“还请国师大人辛苦操劳,布下魂灭之阵。”
“我说了,未到吉时。”夏衍蹙眉,加重了语气,“历年布往生之阵,将死灵从轮回中接出,需待天时地利人和,否则会引起气运大乱。而魂灭之阵是斩断魂魄的轮回之道,二者何其相像?其中利害,难道女君不明白吗?”
“那,国师觉得何时才算是吉时呢?”刑官转了转瞳孔,问道。
夏衍转动轮椅,望向天际边的烈烈晴空,“时至正午,无影之时。”
此时距离正午还有两个时辰。
刑官走上高台,向女君复命。女君虽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照他说得办。午时之前,加强守卫,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是。”
魂灭之阵乃青丘夏氏万年独传的阵法,与往生之阵同理,只不过一个灵力倒流,另一个灵力顺流。往生之阵年年都布,而魂灭之阵已有近三千年未见,夏氏旁支对此纷纷讳莫如深,族中仅夏衍一人能布出此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