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36)
只是他实在找错了人。若问这华胥洞中谁最无心青丘的权势,那便是他眼前的这二位。
谢玉台没听说过他的名字,自然也不好出言回应,便只做了个平身的动作。
那文官满面笑意地起身,向谢玉台介绍着自己。而后者只是浅浅地颔首回应,一只手慵懒地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揽在洞庭圣女所坐的椅背,似乎对他的长篇大论并不感兴趣。
文官见谢玉台如此冷淡,也不好不识相地说下去,草草以两句祝岁之语收了尾。
临走时,他弯腰俯身,为谢玉台和段冷斟了两杯酒。
“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敬二位一杯岁酒。权当沾个喜气,祝二位新岁安康、白头偕老。”
看着段冷面前那杯玉液,谢玉台才像是如梦初醒。他的狭眸瞬间聚焦在那盏金樽上,眸色骤然锐利起来。
在段冷的双手端起那酒樽之前,谢玉台手疾眼快地抢过了它。
他起身,对文官说道。“爱妻不胜酒力,他的这杯就由本皇子代劳了。”
说罢左右开弓,两杯酒液接连饮下,不过片刻须臾。
这护短之意太过明显。文官干干地笑了两声,夸赞了一番二人的伉俪之情,才从谢玉台和段冷的席前离去。
谢小皇子本以为这只是个插曲,却不知这其实是个开端。自文官之后,又有许多人以“敬酒”的名义跑到二人的席前,堂而皇之地打量一番段冷的相貌,再心满意足地离去。
身旁四周都是宾客甚欢的筵席,谢玉台做不到直接出言驱散,就只能为那人挡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一连数十盏,他喝得干脆,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桌上的玉壶空了几次,手持银瓶的侍女数次将其蓄满,在二人身后摆了一排酒坛。
直到又一名好信儿者衔着酒盏离去。段冷在桌席下,悄悄地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谢玉台。
“别再喝了。”
“怎么,你心疼小爷了?”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谢玉台眸中的水汽比平时多了些。“心疼我,可以直说。”
段冷懒得理他,只把那两个金盏往自己面前挪。谢玉台见状,又挪了回去。
“我不喝酒,难道还能让你喝?”谢玉台充满揶揄意味地说道,“一喝酒就降智的段小君?”
段冷抿了抿唇,这回不说话了。
“放心吧。你夫君我,可是千杯不醉。”谢玉台拍了拍段冷的肩,“从前和程燕冰在树下拼酒的时候,喝得比现在多了不知几十倍。就这点酒,还醉不了小爷。”
他没控制力道,正好拍在段冷的伤处。段冷极浅地皱了一下眉头,顺势别过脸。
——万不能让那人发现。
其实这伤口早该好全,只是因为缺失了蛇鳞,才落下了难以痊愈的病根。一吹风受寒便有入骨的刺痛浮于左臂,被人拍打更是如此。
谢玉台果真没有注意。他倾身拾起果盘上的一串紫晶葡萄,兀自剥起了皮。一半给段冷,一半给他自己。
最后一位来敬酒的是谢玉玦。
他端着一杯盛有清茶的酒盏,走到谢玉台身前,对他表达了一番前些日子采田司代劳的感激之情,末了对二人虚虚晃了一下酒杯。
“先前见七弟已经饮了太多杯酒,当兄长的便以茶代之,祝二位百年好合,良缘永结。”
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中,他倒是最有诚意的一位。
谢玉玦离去之后,石洞中忽然语声消寂、纷杂渐收。嘈杂的人言与乐声一同戛然而止,众人将目光投向华胥洞的洞口——一名身着赤金龙袍、头戴玉帘高冠的美艳女子徐徐步入洞中,正是姗姗来迟的女君陛下。
女君缓步行至高台,那原先摆着太师椅的地方已经换上了一把更显尊贵的青龙缠凤理石宝座。她平肩端坐于其上,对身旁侍女、也对所有人道。
“开席。”
几名侍女依次传达旨意,便有一众列阵有素的乐师、舞者自前殿鱼贯而入。笙歌盛舞并起,玉影纷缠,红袖招摇,洞中宾客皆如痴如醉。
而谢玉台看多了这样的歌舞,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况且那跳舞的女子也没一个比段冷好看,他有什么可欣赏的。
于是,谢小皇子的目光便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落在了段冷身上。他们面前不断有侍女端盛上各种佳品珍果,这其中有一些是青丘独产的,谢玉台怕段冷不知道怎么吃,便净了手为人一一剥皮去核。
一边剥,还一边介绍着。
“这是玉蓉莲雾,汁多又甜,你快尝尝。”
“这是相思莓,传说……吃了它的人都要害相思病,你敢不敢吃?”
“罗浮果,冬至开花,大寒结果,就属这个季节的最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