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30)
谢玉台和它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官帽,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打工人身份。
他决定不再和一只受了伤的鸟儿计较输赢,转头问着镜花。“它是只什么品种的鸟?”
“水叶姐姐说,它是只玄枫鹦鹉。等以后它伤好点儿了,还要教它说话的哩。”
“好!那先教它讲‘谢玉台妖界最帅’这句话,让他一天给我说八百遍!”
镜花“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天八百遍,到时候公子听着烦都烦死啦!”
一主一仆在种满西府海棠的前院中你一言我一语,笑语欢声阵阵。这时内庭中忽然走出一个身姿颀长的玉影,立在那扇花好月圆门旁。
“你回来了。”
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女音,谢玉台却听出了埋藏至深的一丝想念。他立时快步走过去,速度几乎算得上是奔跑。
他将裹满寒气的玄色大氅脱下,搭在那人伸过来的一只臂弯。
若不是身后还有个镜花看着,谢玉台恐怕要直接扑进那人怀里,撒着娇跟他说自己站了一上午腰酸背痛,让他把自己打横抱起来走。
可谢小皇子好歹脸皮薄,他只能忍下这股冲动,和段冷规规矩矩地走入暖阁中。
“洗手,吃饭。”
段冷递过来一盆清水,里面的水暖乎乎的,却又不至于烫手。谢玉台将双掌洗净,又淋了些水在手腕,有些心虚地小声说道。
“那个……我在外面吃过了。”
“嗯?”段冷摘了黑色笠帽,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投过来。
“咳咳……鹿蜀那边,今晨送来了几箱贺岁的风物糕点,须要有人检查它们的口感质地,确属上品才能送入女君洞中。我一样尝了一个,就……吃饱了。”
似乎是怕段冷不信,谢玉台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个饱嗝儿。
“这也是采田司的活儿么?”段冷问道。
“不是……”谢玉台说到这里更心虚了,“是玄道司司长临时告假了,我才顶替上去的。”
“他们选的你?”
“……我自告奋勇。”谢玉台心一横,用小如蚊蚁的声音说道,“因为这样,我今天上午就不用去采田司看账……”
至此,谢玉台“过午不食”一案终于告破。
段冷用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瞄了谢玉台一眼,自顾自坐到那张红木镶云石圆桌旁,拾起银筷开始用膳。
谢玉台用妖术将手上的水珠烘干,也跟着坐在了桌子旁。
他支着下巴,看段冷慢条斯理地将米饭和菜肴送入口中,在心里一遍遍询问自己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连看人吃饭都觉得这么有美感。
段冷吃饭不挑食,几乎每道菜都会吃一点。他每次只夹一小筷子,放到盛有米饭的勺子中,再一口吃下去。
一碗饭很快见底,段冷吃净碗里最后一粒白米,将筷子搁置在银碗上。
谢玉台忽然看到那只手的虎口有一大片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的痕迹。
他几乎是刹那之间就明白了这些痕迹的来源,于是他的眼神略微黯淡了一点,问道。
“你那把骨刀……做得怎么样了?”
他前几日不敢问。因为他发现,自己再也看不见段冷在屏风后雕刻骨刀的身影。他一度猜测这人可能已经完成了骨刀的制作,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装傻不问,那一天也许就能晚些到来。
但今日看到段冷手中的磨痕,这把骨刀应该还没有完成。
“形状已经雕刻好了,但还不够锋利,需要打磨。”段冷回答。
果然。
谢玉台松了一口气,瞬间感觉暖阁里的空气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这样啊。”谢玉台故作轻松地问道,“那我最近怎么都没见到你在屏风后打磨?”
“我怕你听不得那种声音。”
“什么声音?”谢玉台突然起了好奇,两只桃眸眯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难道……这凿齿之牙被打磨时会发出什么奇怪的声响?比如那种婴儿的啼哭、野鬼的嚎叫,或者风过林木的窸窣响动?”
段冷失笑。“话本看多了你。”
“切,快给小爷听听。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小爷听不得的?”
“你别后悔。”
“小爷我啊,就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行。”
段冷懒得走路,直接以妖术吸过了山水屏风后的乾坤袋,取出了那把三寸骨刀。他将妖力汇聚于手掌,虎口处的淡蓝色渐渐凝聚成深蓝,随即在锋刃上狠狠一划。
“刺啦!”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声音。谢玉台歪头听着,蹙眉道。“这也没什么啊?”
段冷没有说话,只是又向虎口处灌输着妖力,开始连续不断地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