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10)
谢玉台脸一红,啪地一声把食单拍在桌面上,“你说谁中看不中用呢!”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的没读过几本书,表达能力有限,您意会一下。”那跑堂低着头恭顺道。
还意会一下?谢玉台就是没吃饱,这时候也被气饱了。他懒得再看这张新食单一眼,把它直接抛给了段冷,让那人点菜。
段冷点了两荤一素一汤,菜品都是沉香榭中常见的菜色,汤是谢玉台最爱的炖老母鸡汤。两个人用完了膳后,各自回房。小二分给他们是最里侧的两个邻间,环境最为安静,可太过安静也有一个弊端,就是对面那间做点什么,谢玉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比如此时,谢玉台就能够通过对面房间中传来的琐碎声响,知道段冷褪去了衣袍,此刻正在浴室中濯洗身体。
水声时而汩汩成音,时而哗啦作响,谢玉台控制不住地将目光投向自己房中四折屏风后的那只浴桶,想象段冷蹲坐其中,用木舀向自己身上一瓢一瓢浇水的模样。
他的墨发会变得潮湿而厚重,贴合在那些分明的肌理线条上,水滴会在这些漆黑的纹路中流成小河,落向那些不可言说的暗处。段冷手背上的青筋也许会因为热气而偾张,宽阔的肩线也会在水汽的弥漫中更加硬朗。
谢玉台用双腿夹紧了被子,当他意识到自己在用自己的神智对段冷做什么时,他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为鸳鸯散的药效。谢玉台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体内流淌的,到底是不是有着神农庇护的青丘之血。但他的九尾血统是在册封大典时得到过验证的,万不可能出错。
他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的良心,在心中挣扎了一番过后,他只能劝慰此般自己。
——小爷年轻气盛,有点儿这种心思很正常。
若不是苏合嘱咐过他近日不可洗澡着凉,谢玉台也真想拿着水舀给自己浇一浇。他倒向软榻上的荞麦枕,在连日的奔波和疲倦中,很快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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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地,谢玉台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实在是这客栈的软榻太舒服。在有琼氏的毡帐中睡了一个多月的硬木板床,再到这柔软的天鹅绒圆榻上,任谁都会离不开被窝冢。只是边塞的日上三竿不是普通的日上三竿,此时已然是申时三刻了。
谢玉台看了日冕,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起外袍冲到隔壁,拍着那扇薄薄的镂花木门。
“段冷,段冷,快醒醒!”
段冷不知为何,也睡得很沉,许是冬眠还没结束的缘故。拍了许久屋内还无一丝动静,谢玉台顾不得礼数,直接破门而入。
“段冷?你怎么了?!”
只见那人并没有好好地躺在鹅绒圆榻上,而是卧伏在床头,中衣衣襟大敞,露出左半片精壮胸膛。他的神色看上去极其痛苦,即使在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一副强忍着什么的模样。
谢玉台蹲在他面前,见到段冷的额间冷汗涔涔。他急着将人扶到榻上去,两只手抓住段冷的肩膀就是一提。
“别碰我!”
段冷因痛猛然清醒过来,左肩触电一般弹出谢玉台的手心,声音嘶哑而沉郁。
谢玉台忽然想起,段冷的左肩曾被凿齿之牙捅了个大洞。他以为段冷是旧伤未愈,关切道。
“这么久了……你的伤还没好吗?”
妖族的恢复能力较常人快之百倍,就像前天他被段冷弄出一身青紫,今日也已大好了。谢玉台心里稍微有些疑惑,但他只以为是凿齿之牙自带戾气且段冷又处于冬眠的特殊时期,没多细想。
“地上凉,我先扶你到榻上。”
谢玉台小心翼翼地提着段冷的襟袖,在不触碰到那人身体的情况下让他借力起身。
昨夜段冷梦寐之时左臂突起刺痛,如针脚密密麻麻,割魂裂魄一样折磨着他。他调动自身元气强压痛感,却差点因此走火入魔,终是在这种酷刑下度过了后半夜。
许是白日里陪谢玉台玩雪受了寒的缘故,段冷迷迷糊糊地想。
其实,他在有琼氏对苏合说要及时回返青丘,并不是为了谢玉台养伤,而是为了他自己。谢玉台体内凿齿之毒已然根除,而他左臂的伤却不容忽视。蛇在蜕皮之时最为脆弱,几乎与未开智的妖兽幼崽无异,而没有了一条手臂的鳞片,他相当于蜕了六分之一的皮,还不是由于自然进程,而是刀锋外力。
当他那日走出毡帐吐了一帕子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寒原上待下去了。
其实如果谢玉台此时肯为段冷探一探气,就会发现段冷魂魄异动,元神受损,并不是寻常外伤所能导致的。可惜他没有,也幸好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