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沙漏[刑侦](242)
谢惊屿笑道:“怎么是嘲笑呢?这不是夸你敬业吗?”
海姝脱口而出:“今天也不是非要去敬这个业。”
谢惊屿:“嗯?”
海姝看着他的背包,还是问了出来,“你要去看望谁吗?这个日子。”
谢惊屿神情淡了下来。这时,电梯到了一楼,他走出去,楼外阳光正好,春风和煦,他回过头来朝海姝笑,“我去踏青不行?”
他越是这样,海姝就越是确定,“你是不是去看小龙叔叔?”
谢惊屿的笑容停在嘴边,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回来,“小姝同学,不要将你的侦查分析才华随随便便用在我身上好吗?”
海姝说:“那你是承认了?”
谢惊屿抓了下头发,“我也没别的人能去看了吧?”
海姝忽然升起一股冲动——她今天不去市局蹲着了!
“你等我一下!别走,千万别走啊!”说完她就跑向停在一楼的电梯,梯门合上时,她还朝面露疑惑的谢惊屿喊:“你要走了,军警就不一家亲了啊!”
回到家里,她飞快收拾,换上出行更方便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塞了水壶和纸巾到背包里。换洗衣服?来不及收了,到时候再说吧!
锁上门,她等着电梯下降时,想到也许梯门打开时,谢惊屿已经走了,心里有些着急。
她和谢惊屿刚重逢时,谢惊屿连自己是谁都不愿意承认,对往事也一直不太愿意说。他有一万个理由拒绝带上她,他没有在楼下等着她,才是合情合理的。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低落,思考自己是不是脑子一热做了过分的事?
数字一个个变小,一楼到了,她迫不及待地看出去,大厅里果然已经没有谢惊屿的身影了。她鼓了下腮帮子,叹气。一个成熟刑警的冲动来得快去得快,她打算就这么去市局算了,要是需要出外勤,她也能说走就走。
但来到大厅门口,却看到谢惊屿站在树下,双手揣在衣兜里,正看着她。
“走不走?军警一家亲。”谢惊屿笑着说。
海姝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就像从树荫里钻下来的光点,“你没走啊?”
“我敢吗?”谢惊屿说:“这是你们灰涌市的地盘,我要是得罪了这儿的女大佬,性命就难保了。”
海姝笑起来,胳膊在谢惊屿手臂上轻轻撞了一下,就像小时候撞小宇那样。
她没时间化妆,是彻底的素颜,但这身行头又和在市局时不一样,更青春一些,站在阳光下,周围好似有一圈绒光。谢惊屿看着她,眼神变得和以往不同。
早起的鸟儿在枝丫上跳着脚鸣叫,短暂的对视后,谢惊屿说:“走吧,我开车。”
车上了高速,开向一座名叫杞云市的城市。那里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埋葬着一位名叫谢小龙的英烈。
第69章 山灼(29)
29
下午的墓园已经没有多少来祭奠的人了, 4月的春光像水一样铺陈在冰冷的墓碑上,树上的嫩芽与道旁的青草生机勃勃。
车进入杞云市之后,海姝就发现谢惊屿不怎么说话了。她无暇思索他的心理, 这座城市于她而言, 也如一片沉甸甸的阴云,变幻成巨手的形状, 掐住她的脖子,令她不想言语。
在墓园的停车场, 谢惊屿从后座拿出一捧花和一瓶酒。海姝站在车边,他转身时看见海姝, 迟疑片刻, 稍有些不确定地将拿花的手往前递了递,“要不……你拿这个?”
海姝接过来,“嗯。”
走过几段曲折向上的小路, 谢惊屿下巴往前指了指, “他就在那儿。”
墓碑都是一样的, 肃穆沉默地站在这苍翠的天地间,但海姝忽然感到心脏跳得激烈, 幼时的回忆、执念像是具象成了尸体,正着急地想要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
谢惊屿回头,“还好吗?”
海姝回神, 嘴唇轻轻抿了下, 看向墓碑, “我没事。”
谢惊屿点头, 弯腰将酒放在墓碑前, “老头子,我今天带了位客人来。”说着, 他向海姝招了招手。
海姝的视线终于与照片上的人对上,照片泛黄了,再过几年估计得换一张,但时间没有修改她的记忆,照片上的小龙叔叔仍旧是她脑海中的样子——年轻,英俊,笑起来有点痞痞的,眼神却很温柔。
海姝鼻腔一酸,很轻地推了谢惊屿一把,“你怎么说他是老头子。”
“啧。”谢惊屿冲着照片笑道:“看,一来就给你打抱不平。你说说,你要是活到现在,是不是个糟老头子?”
“活”这个字眼,有时候却意味着它的反义词。
海姝闭眼片刻,问谢惊屿:“我就这么放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