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言等了一会儿后才下车，坐着电梯上来，假装自己是刚刚赶来。

病房门口的保镖已经被陆时欢撤走，此刻里里外外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见到江随言，她非常平静：“你坐。”

她越是这么平静，越代表事情严重。

江随言在床边坐下，深邃的双眸有些闪躲，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脸。

察觉到他的这个小动作，陆时欢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江随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连看都不想看我了？”

“不是不想！”

“那是什么？”

他急切地反驳，怕她误会，可在听到她的反问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而他的这副态度，在此时成了点燃陆时欢心里怒火的那根导火索，一下子就爆发了。

“你总是这样！”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眼泪瞬间涌出来。

“两年前你不告而别，回来以后对我没有任何解释！”

“每次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什么也不愿意跟我说。”

“就算，你做的一些事都是为了我好，可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隐瞒我？”

“我最讨厌的就是被隐瞒被欺骗，你难道不知道吗？”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一声声质问，看到她布满泪痕和委屈的脸，江随言心如刀割，喉咙里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几次张开口，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不愿意撒谎骗她，他每次都只能选择隐瞒。

可对陆时欢来说，隐瞒和欺骗都是一样，哪怕是善意的，她也不喜欢！

“到现在，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陆时欢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白了白，再次勾起嘴角，笑里满是嘲讽。

“江随言，你真的爱我吗？”

“我觉得你不爱。”她抢在他之前回答：“你，一点都不爱我！”

如果是以前，江随言听到这些一定会立马反驳，对着她大声地喊出那三个字。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

他觉得，如此不堪的自己，根本不配对陆时欢说出“爱”这个字。

到了这一步，他还一直沉默着不讲话，陆时欢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彻底死心。

“江随言，我们分手吧。”

“不，我说错了，我们根本就没复合，又怎么算是分手呢。”

她闭上眼睛缓了缓，强忍住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哑着嗓子开口：“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这段时间她和江随言相处得很开心，就好像是回到了两年前一样。

可她并没有一直沉浸在这份美好和开心里，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是有问题的。

江随言的不说不解释，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那根刺。

原本她想着，给他时间，总会慢慢拔出这根刺，总会彻底解决问题。

可现在江随言这样的态度，让她实在是看不到一点未来和希望。

她累了，真的好累好累。

她不想再这么累地去爱他了。

听到这句话，江随言的心跳一滞，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

无边无际的痛苦朝着他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在前几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陆时欢分开，想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可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件事，一直都在纠结。

不舍得跟她分开，却又害怕再继续在一起，总有一天会被她厌恶。

怕有一天，她会用那种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对着他喊——

江随言，你是个疯子！

时间其实没过太久，但对江随言来说，漫长得如同过了好几个世纪，他后背溢出的汗水都打湿了衬衣。

终于，他开口，说出了走进病房以后的第一个字。

“好。”

他答应了，妥协了，放弃了。

不堪的他，和他那不堪的爱，从今天开始都要彻底远离陆时欢了。

江随言站起身，从床头柜子上放着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动作温柔地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

“宝宝。”他想最后一次这么喊她，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宠溺和哽咽。

“别哭，哭成小花猫就不漂亮了。”

以前他每次这么故意逗她，陆时欢都会假装生气地打他，两个人打闹成一团。

但现在不会了，陆时欢甚至侧过头躲开了他递过来的纸巾，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出去了。”

冰冷的语气，不带着丝毫感情，似乎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江随言攥紧拳头，眼底满是爱恋和不舍，但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走得无比沉重艰难。

他不知道，陆时欢其实一直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她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哭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