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鹿晚已经与翎歌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而她也从黄口小儿长成了一名十三岁的豆蔻少女。

前五年的生活里，鹿晚一直都是被翎歌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她不知道翎歌到底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翎歌靠什么赚钱，她只知道翎歌鲜少有忙碌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在别院里抚琴品茶。

而祸端，就是发生在鹿晚与翎歌生活的第五个年头里。

那是鹿晚与翎歌一起生活后第一次亲眼见到翎歌遇袭，黑压压的人群从别院的周遭一拥而上，霎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她满眼惊恐，四处张望，想要找到翎歌，却迟迟找不到！

浓稠的鲜血模糊了她的眼睛，她除了满眼猩红，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突然，一抹冷光迎面而来，慌张之下她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像是被人按住了穴位一样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翎歌挡在自己身前，他俊美的脸上溅上点点血迹，诡异，却又绝美，明明上一秒才刚刚夺走人性命的人，这一秒再看向鹿晚时，眼眸却温柔的一塌糊涂。

这一夜的别院极不安静，翎歌与一群鹿晚从未见过的人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将刺客屠杀殆尽。

晨光微熹之时，鹿晚站在翎歌身旁，看着大夫为翎歌包扎伤口。

翎歌皮肤白皙，如今却因为刺眼的伤口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那是为她受的伤，如果不是因为她，翎歌今晚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吓傻了？”翎歌伸出手，捏了捏鹿晚苍白的小脸，“别怕，就是看着严重，实际上一点都不疼。”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翎歌还安慰她？

他为什么不打她？不骂她？不把她赶出别院？

如果这样，也许她还会好受一些。

她终于忍不住的痛哭出声，像是崩溃了一般的跪坐在翎歌身旁，嘴里不停的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翎歌，对不起。”

“傻瓜，都说了我不疼。”他柔软的指腹划过鹿晚的脸颊，为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更何况，比起我疼，我还是更怕你疼多一些。”

“翎歌，今天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人是谁？”

“你说那些身着丹青色衣衫的人？他们……算是我的同伴吧。”

“翎歌，我想变得和他们一样，想像他们那样厉害，可以和你并肩作战！”她手掌紧握成拳，一字一句的说道。

翎歌愣住几秒，随即笑道，“我的小鹿晚不需要变得那么厉害，我的小鹿晚只要平安快乐就好。”

“可是翎歌，我想要保护你，我想要让你，同我一样平安快乐。”鹿晚杏眸写满坚定，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的承诺。

直到此时，翎歌还是没有点头允诺鹿晚学武，直到那年的冬天，那个陌生男人的突然造访。

他身穿一袭绛色长衫，面带一个金色面具，刚一见面，便一剑刺入翎歌的右肩膀，“翎歌，你好本事，竟然敢趁着我闭关私自将外人带入十二时，怎么？是不是我再闭关几年，这十二时的宫主，就要换成你来做了？”

翎歌低着头，单膝跪地，沉声说道，“翎歌不敢。”

“不敢？我看这世上倒是没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了，翎歌，你听清楚，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你死，或者她死，你自己选！”

翎歌倏地抬首，用漆色的眸直直的盯着男人，低沉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宫主，鹿晚她只是个孩子，十二时的事她并不知晓，还望宫主，饶她一命。”

男人嗤笑一声，语调悠悠道，“哦，这么说，你是选了前者？”

男人说完，猛地扬天大笑起来，“翎歌啊翎歌，你不是素来都是个冷血无情的吗？怎么，你竟然也会有一天真正的在意谁？好笑，真是好笑。”

“不过，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不如，就由我亲自为你取蛊，送你一程，可好？”

男人说罢，嘴角笑意骤然消失，他眸光一凌，手里的剑高高举起，再度落下时，一抹堪称妙曼的身姿却猝不及防的冲到翎歌面前，一把握住了剑刃。

女孩年龄虽然不大，可昳丽的五官却已然在依稀间展露出倾国倾城之姿。

“你放了翎歌，只要你放了他，我的命，随你处置！”

“倘若我不放呢？”

“纵然天涯海角、黄泉碧落，我也定要取你性命，为翎歌偿命！”

这是鹿晚与那个男人的第一次对话，也就是因为这番对话，至此，鹿晚平静的人生算是彻底被打破了。

那日，鹿晚与男人就这么对视了良久，直至她攥住剑刃的右手在地上流淌出一滩血渍，男人才倏地勾勒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