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是臭着个脸，每次都要妈妈来哄你，她要工作，要照顾我，还要照顾你，我和妈妈以前没有这么累的，她一定是受不了了才走了！你把她给我找回来！啊……妈妈……”星星的哭诉声越来越大，情绪已经失去控制。

顾策任星星捶打着，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

原来在孩子眼里，他和乔依之间的相处是这样的。

星星哭了很久，直到扯着哭嗝说不出话，才停止了对顾策的指责。

顾策帮他擦干眼泪，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

顾策轻轻的哄着儿子：“你说的对，都是我不好，才把她弄丢了，你听话，认真学习，长大了如果你想去找她，爸爸不会拦着你，但是我和她……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他怎么忍心让她再面对心中的魔鬼。

“她和我们在一起太累了，我们以前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要走，我们要尊重她，你答应我的，你最懂事了。”顾策不是在说服星星，他是在说服自己。

放她自由。

星星搂着顾策的脖子扯着哭嗝断断续续的说：“……我不要，我不要懂事，我就要妈妈，我想妈妈……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接，我只有司机……Joy还问我，姑姑是不是我的妈妈，为什么我的妈妈从来没有去接过我……”

“我想妈妈……妈妈……”星星哭累了，挂在顾策身上慢慢睡着了。

顾策仰起头，一颗眼泪还是从眼角滚落下来。

如果撒泼耍浑就能留住一个人，那该多好。

那一晚星星发了高烧，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服了一些药又挂了水，顾策丢下手里的工作，守在星星床边。

“妈妈……妈妈……”星星的脸还烧得通红，闭着眼不时的摇着头，梦话连连。

顾策把他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心疼的看着儿子。

“妈妈，妈妈……不要走……呜呜……”闭着眼的星星又流下眼泪，企图挥舞双手。

顾策按住他的手，挨着星星躺下，半搂着他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别怕，妈妈在，妈妈抱着你呢……乖儿子，你好好睡觉，妈妈给你唱歌啊……”

顾策学着乔依曾经的样子哄着星星。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星星在轻轻的歌声里逐渐安静了下来，睡梦中还紧紧的抓住顾策的手。

下半夜的时候星星的体温总算降下去一些，顾策给他擦了汗，挨着他睡了一夜。

那以后星星再没有问过顾策关于乔依的事，那个他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也再也没有打过。乔依就像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一样，彻底消匿。

只是在幼儿园别的小朋友谈到“妈妈”的时候，他会找借口走开，然后一整天脾气都会变得暴躁。

顾策发现了星星的转变，他话变少了，也不爱笑，不爱和他说话。顾策以为他是小孩子心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然而并没有。他和星星之间，已经疏离了。

时间久了，顾策对乔依有了怨念，怨她如此狠心，硬生生的抛下儿子。

第73章 兄妹

三年后，S市某医院。

乔依背着一个双肩包，一手抱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一手拿着检查单子认真的看着。

乔依来到走廊的座位边，把女孩放到地上：“芸芸，乖乖站好不要乱跑，妈妈记一下刚才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啊。”

生完芸芸后乔依ʟᴇxɪ的记忆力变得很差，别人说过的话经常转头就忘，她不得不把重要信息记到手机备忘录里面。

乔依一边打字一边说：“芸芸，医生可说了，你左眼有散光，可不能再看电视看手机了，我们要保护好视力，不然以后就要戴眼镜了……”

“……三个月后复查，禁看电子屏和闪光灯……”乔依一边轻声念着一边快速的打字。

“走吧，芸芸，妈妈带你回家……”乔依收好手机，正欲伸手抱起女儿，却感觉旁边站了一个人。

医院人多，有人站在旁边并不奇怪，但这人一直定定的看着乔依，让她终于有所察觉，她侧过头，对上一张很熟悉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脸。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手里捏着几张纸，正阴郁的盯着她。

乔依惊讶得微张开嘴，半晌后才道：“……星星……你……你回来了？”

星星比三年前高了不止一个头，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奶孩，时不时要钻进乔依怀里撒娇，现在，头发精心打理过，穿着学生版的小西装，目光阴鸷，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顾策。

乔依猛然看见星星，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内疚，不管怎样，她欠星星一句体面的再见。

星星咬着牙齿，紧紧的拽着手里的体检单，贪婪又克制的看着乔依，他想，你抱我一下，你抱我一下，我就原谅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