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331)

作者:甜鸢

谢欲晚抬眸望向于陈。

他很嫉妒。在小婳心中,于陈是很好很好的人,也是她欢喜的人,所以小婳愿意为了于陈做很多事情,不惜牺牲自己的谋划,不惜冒着可能的风险,不惜赌上自己的一切。

他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如何爱人。

他一边酸涩,一边又觉得似乎比他要虔诚。那时他想,果然同她有关的什么都是最好的,给别人的爱也是。

可后来他也得到了少女那一份勇敢,她也会哭着奔向他的怀抱同他深陷泥沼。后来他也曾想,会不会他也得了少女的一份眷顾,但是当她为了于陈下意识同他说谎的时候,他便知晓可能有,但是没有那么多。

即便他已经满足,看着看着于陈,他还是会妒忌。那些两世未尝过的滋味,如今在他心中不住翻滚,可无论如何翻滚,既然她想,他便不会让她之所想落空。

他不想少女赌上了自己的一切想要救的于陈最后还是陷入泥沼,所以他拉了于陈一把,他希望她永远如愿。

第一百零七章

在这个雨夜, 月亮都不曾升起来。

故事恍若静悄悄地落下帷幕,一身雪衣的谢欲晚起了身,柔软的雪衣因为长时间的坐姿有轻微的褶皱, 但在他迈开步子的时候, 那些褶皱又化为虚无。

他淡着一双眸, 没有再看身后的于陈,向着门外走去。

莫怀在旁边拿出一把竹伞,轻声撑开......

无月无星,室内只留下茶炉上袅袅升起的烟, 于陈垂下眸,四下无人之际, 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外面的雨不曾停歇, 屋内的茶炉也不停地呜咽着,似乎这样就能掩过人的哭声。于陈跪在地上, 不知跪向何方, 最后端正地行了一个礼。

在看见于府满目疮痍之时,他立志要为父亲报仇, 他不曾有一刻想过原来在这场贪污的名号之中, 他自小敬爱的父亲真的是那个罪人。

他想不清,记忆中只有儿时父亲一遍遍教导他的模样,父亲的形象是如此高大伟岸,是如此慈爱威严。可就是这样的父亲, 犯下了欺君之罪,上贼船, 做贼事, 贪污灾银,为虎作伥, 不仁不义不忠。

他是不信的,可是所有证据都摆在他眼前,他知晓于府同姜府的关系,知晓父亲同姜奉常的密切,当那些书信、账本以及暗卫一一出现在他面前,他便不得不信。

于陈端正地行完了最后一个礼,沉默地爬起身。父亲无大仇,若真的要浅薄相算,姜家覆灭,此仇也算得报。即便他心茫然,亦无法再追责他人。

此次入京,一为父亲之事,二为陈离之事,如今父亲一事已算了结,几日前陈离又突发急病而亡。于陈望着外面瓢泼的雨,一时顿然茫然。若真要论,如今在这长安,他已然孤身一人、无所追求。

几月之后他入科举,然后夺魁为官......然后呢?于陈思索很久,始终寻不到一个答案。天下苍生之抱负,在他明晓父亲所作所为之后,已然化为云烟。若非用陈离的身份,他此生都是罪臣之子。

在这世间的道理中,罪臣之子如何堪高位。思及此,于陈倍感茫然。外面的雨似乎这一夜都不会停歇,到了深夜,茶楼逐渐安静了起来,于陈望着窗外的雨,一时不知该用何抒发心中之万千悲苦。

他想起适才谢欲晚离开时那些话。

他垂下身,像是君子被压垮了脊梁。不为什么,只为她看他之透彻,若非着急查清真相,他不会罔顾人伦走上顶替陈离之身份之道路。此番陈离同他一起到长安,若非她和谢大人插手,他必定会迈向一个通天的错误。

如若不是、不是阿婳,于陈垂头,痛哭起来,在这雨声斑驳的夜里,声音不小,也算不得大。若是旁的人听见了,也只会道上一句,世间各有各的伤心事,叹来叹气,也不过一句命运无常。

*

雨大,回到小院时,谢欲晚身上的雪衣还是湿了一半。

小院门前还是挂着一盏灯笼,只是风和雨时而悠悠,时而狂野,灯笼早就被淋得皱巴巴了,里面的灯火也早就灭了。

橘糖推开小屋的门,轻声道:“公子和莫怀回来了。”

青年淡声应了一声:“夜深了,睡吧。”

这便是‘无事’的意思,橘糖便又关上了小屋的门。莫怀将手中的竹伞收起来:“公子先回房间吧,那些事情属下现在去安排。”

谢欲晚垂了眸:“也不急,明日吧。”

莫怀手顿了一下,轻声道:“好。”

到了房间,橘糖早就准备好了沐浴的水,谢欲晚褪下身上半湿的雪衣,望着里面一层淡淡的血,平静地将雪衣放置在架子上。

温热的水裹着他的身体,不久之后,水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从始至终,青年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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