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28)
一时间,屋内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姜婳靠在软垫上,轻垂着头,认真看着手中的诗文。
她无暇分出心思再去想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面对诗文要虔诚,这是谢欲晚教给她的第一课。
*
窗外又下起了雨。
清清脆脆的,并不难听。
姜婳精神并不太好,熬了半个时辰,也有些困倦了。她轻声闭上书,小心向谢欲晚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谢欲晚正在平静地望着她。
她形容不出那种眼神,在他如潭水般幽深的双眸中,欢喜和悲伤,都变得太淡。
像是整个人,笼了一层朦胧的雾。
他们已成婚近十年,可她却很少能够知晓他所思所想。如若不是那些年的爱护,和那一箭的命运。
‘他爱她’这个事情,她恐一生,亦不能确认。
“夫君......”
她同他对上眸,小声开口。
“累了?”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书,平静地起身,上前两步,到了榻边。
姜婳的确累了,但她不是很想休息。
他的手隔着衣服触碰到了她的身体,多日未如此亲密,她不由指尖一颤。他没有察觉到她如此细微的动作,依旧垂头为她整理被褥。
像是又要走了。
姜婳如此想着,心中有什么东西漫漫生长出来,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谢欲晚却没有走。
只是重新拿起了那本书,坐在她身侧,安静地看了起来。
姜婳抬起眸,平静地望向他。
这是她们大多数相处的模样,安静的,平和的。
她所习惯的。
她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欲晚眸色依旧平静:“嗯。”
她不再说话,他亦没有。
他静静看着书,她就侧着身,安静地看着他。
*
姜婳再醒来时,身侧已经看不见谢欲晚了。
她怔了一瞬,却又觉得,这本才是常态。等到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突然看见了屏风前的身影。
莫怀侧着身子,小声说着什么。
谢欲晚持着笔,时而停顿一下,似乎一边听着汇报,一边批改着文书。
姜婳本来准备下床,此时又觉得有些不太好,于是默默将掀起的被子放了回去。即便很小声,她还是感觉屏风前的人影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半刻钟后,修长的身影绕屏风而来。
谢欲晚:“醒了?”
姜婳点点头,轻声道:“外面凉吗?”
月色顺窗而入,映出皎洁的一片。今日的月,倒是殷勤。
谢欲晚了然:“想去院中走走?”
看见姜婳轻点头,他上前,为她披上了厚厚的衣衫:“这样,应该不会冷了。外面没有风,只是白日下了雨,可能有些泥泞。”
他们就像寻常夫妻一般,夜间无人时,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一条小径上。
孤灯将她们两人的影,缓缓地拉长。
安静的夜,青年的声音,很平静。
“不必寻那些人家的女子了,丞相府只需要你一个主母。至于容貌,品行,端正便好。等到其诞下子嗣,孩子养在你名下,人便打发出去,我喜欢清净。”
末了,他定眸看着她,温声补了句:“小婳,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夫人。”
姜婳怔然。
随后心泛开丝丝的疼,像是被轻碾得细碎的花蕊。
她以为,这两日,会再长一些的......
她对他,甚至再生不起一丝责怪。这几日他抛下公务,伴在她身旁,为她煮面,读书,事无巨细照料她。
她得知好歹。
他话已至此,甚至承诺她,待小妾诞下子嗣,便将小妾赶出府。
他已退让至此,甚至为她揽走了‘善妒’的旗,全了她的惶恐。她再要什么,便是不知足了。
礼数她都懂,道理她都明白,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疼呢......
姜婳眼眸瞬间红了,同前面的浩大声势不同,今日他这般平静同她分析利弊,给了十全的法子,她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不敢看他,幸而此时只有一盏孤灯,能够隐住她的失态。
像是冥冥之中,上天厌倦了她的狼狈——
“公子,宫中那位传您入宫。”
她看见谢欲晚凤眸微动:“现在?”
莫怀点头。
她手指尖动了一瞬,那一句“我自己可以回去”还未出口,就听见谢欲晚平静道:“让他等着。”
她一怔,他像是没听见莫怀的传报一般,继续陪她散着步。
之前纳妾的话题,也就草草而过。
一时间,姜婳的心七上八下,只有一股余下的涩,徐徐蔓延。
“没事吗?”
到底是这一句“让他等着”让她惊讶了,走了两步后,她轻声问道。
她虽早知他年少拜相,地位斐然,但那可是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