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241)
所以他杀司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远山寺那柄射|向少女的寒箭。
司礼是一个不同于姜禹的疯子,只是因为她砸了那一方玉,他便能够下如此狠手。在司礼眼中,她只如蜉蝣。
他不能放任司礼这样的人在她身边。
司礼死的那一刻,他正在皇宫之中,同天子遥望着。
他忍耐了许久,才在上马车的那一刻,屈身呕吐。马车颠簸起来,毛毯很快就被血染红了,他垂眸休憩了许久。
是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身体越发孱弱了。
那一场漫天的大雪似乎又开始埋葬他的身体,世间因果不停不息,瞬息的每一刻,他都在缓慢地赴死。
可他死了,她要怎么办呢?
她要如何面对巍峨的礼制,要如何面对浩瀚的皇权。她已经掺入了这些纷争之中,她一介女子如孤萍,要如何全身而退。
她什么都不懂。
即便还有莫怀,还有晨莲,还有他暗中留给她的那些势力。但似乎还是不够,只要太子如上一世般登上皇位,她独身一人便只会如鱼俎。
他要如何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世间。
姜家、司家都是太子的爪牙,如若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太子仍旧会登基。
他的小婳应该还未明白,她想要对付姜家,所要对付便从来不止姜家。她所要面对的是能够压的她再也喘不过气来的皇权。
仅凭一个姜家要如何犯下如此多的错事。
正如于家只是姜家的爪牙,姜家于皇家亦是。这些年姜家所做的事情,得到的利益,大部分其实都流入了皇家。
上一世太子登基之后,姜禹在朝中的势力被大幅度削弱,姜家失去了作用。故而当他寻出姜禹贪污的证据,一并交给当时的天子时。
天子惶恐被发现从前他同先帝做的那些事情,故而很快处理了姜家。上一世他虽然发现了一些端倪,但彼时太子已经登基,又有先帝离世前的嘱托。
太子那片黑暗,远比她想象的所要浓。
故而他想为她铺一条无虞的路。
这条路不知从哪里开始,亦不知从哪里结束,但是必定会改变上一世的轨迹。例如他不能让太子再登基了,彼时没有他,姜家和司家的势力只会更加猖獗,且不谈天下,他只谈她。
他不舍。
谢欲晚望向对面的少女,她眸中此时正映着他身后昏暗的一片。她手中持着一柄烛火,整个人都在柔和的光晕之中。
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将他同她分割开了。
他不愿意她接触暗中的一切,不愿意她卷入这场有关皇权的风波,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该到此为止。
可面对少女那日流露出来的心软,他还是无耻地心动。他会想,是不是只要他鲜血淋漓,她眼眸中就会没有防备地流露出心疼。
即便这些心疼,并不是爱意。
但已经可耻地让他心满意足。
两人对视之间,谁都没有垂下头。谢欲晚怔了怔,声音如十二月的雪:“数年前,司礼为了一己私欲,毒杀了数十名学子。”
很轻,很薄,像一场一戳就破的谎。
“不能揭露司礼犯下的事情吗,还是没有证据,亦或是司礼被什么人所庇护吗?”姜婳的衣裙无可奈何地垂在地上,很快就染了一层灰尘。
但姜婳实在不太在意这些,只是听着青年的回应。
“嗯,他被人所庇护。”
姜婳望了他许久,突然垂下眸。她很难说清她眸中是笑还是别的东西,只是安静地将烛火放置在两人之间,烛火映亮青年带着细碎伤口的手。
她的眼神像是潺潺水流,整个人也格外地温柔。
青年听见她轻声说道:“谢欲晚,你一点都不诚实。”
不等他说话,她已经抬眸望向他:“司礼的事情,有什么对我不诚实的必要。那让我猜一猜吧,是同我有关吗?”
少女的语气已经不是猜测了。
牢门隔着他们两人之间,原先是隔着光亮和昏暗,但适才她将烛火向他这边送过来了些,故而光亮和昏暗的交界线变得很模糊。
此时他们似乎处于同一片恍惚不清的光亮中。
少女眸中映着他的倒影,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们之间有一片野栀子落下的花瓣,纯白的一片。只是可能是盛开得久了,那一片花瓣的边角有些微微的蜷曲。
此时正安静地躺在两人之间。
少女抬起眸,很耐心地将自己送入他的眸中。她未再说什么,只是如同那雪白衣袍上的野栀子一般,安静地等待着。
青年到底是轻声应了一声。
似乎应了这一声,剩下的事情便好说了许久。青年望向雪衣上面的野栀子,像是看见了少女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