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146)
她轻声道:“放开我,姜萋萋同姜玉莹看见了我,我便只能回来了。”
谢欲晚平静看着她的眼:“侍卫就在旁边,你能走。”
“也是你的人吗?”姜婳语气不太意外,她抬眸望向面前矜贵的青年,突然轻声问道:“姨娘是你救下来的吗?”
谢欲晚没有言语,眸中的神色也不曾变化一分,望了姜婳许久。
姜婳这一次没有避开,她那日回去触不及防见到了谢欲晚,蒹葭和石头都是谢欲晚安排的人,姨娘的病好起来是因为谢欲晚。
这些事情,一旦起了一个头,真的不是很难猜。
她合乎情理地想到了姨娘的死,她望着青年淡漠的眼,有那么一瞬她期待出现一分不同寻常的神情。
她曾经以为自己早已能够看明白谢欲晚,她知晓他的执着,明白他的固执。
可他现在在做她看不懂的事情。
她心如止水,却还是在某一刻,轻轻地动了一下。
适才因为落了泪,她的眸有些许的红,此刻抬起望向谢欲晚时,他因为那一抹红怔了一瞬。
他不知道今日自己为何出现在丞相府。
莫怀将消息报了上来,他恰巧无事......
他不知道。
只是觉得她会不太开心,他便来了。见她红了眼眸,他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上一世她很少在他面前表露情绪,若是见了泪,他便会将她抱在怀中。
可这一世他不能这样。
他一双凤眸中浮现了一丝困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因何而困顿。他曾经对于陈带她离开姜府的行为嗤之以鼻,因为他以为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站在她的位置,他要做到一定是扳倒姜府,而不是逃避。
可她应了于陈,她同于陈爬窗,钻狗洞,在无人的山林间奔跑。
这些其实都没什么,但是做这些时,她很开心。
他第一次因为她脸上的笑,搁浅了自己的计划。或许......姜家对于她而言,也没有如此重要?他以为拔掉这根刺,她心中的伤才能彻底地好,但可能也不是。
她不是他。
于是他放任自己将她留在江南,可不过几日,她又来了长安。
是因为季姨娘,他亦觉得合乎逻辑。
可她又回了姜府。
此刻红着眼问他:“姨娘是你救下来的吗?”
是他救的。
在他毫无波澜的人生的某一日,他抬起眸,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一道佛音在他脑中一声又一声地呢喃。
世间万物有其该有的轨迹。
他承应,万事万物,便是如此。他不会如小婳看的话本中的人一般,妄图以蜉蝣之力,去撼动苍生。
重生如此虚幻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也只是寻常。
他只是想填了那方湖。
湖不算生灵。
他那日应下了,那道佛音也就消失了。然后,他就看见了身旁的姜玉郎:“玉莹这几日常同我言......”
他在心中补了后半句:“南后巷那家点心铺子的桃花糕很好吃。”
姜玉郎道:“南后巷那家点心铺子的桃花糕很好吃。”
同他记忆中,一字不差。
世间万物有其该有的轨迹,嗯,所以当那个妇人同前世一般寻他时,他如前世一般应下了妇人的请求,并......护住了那位妇人。
隔日,他第一次吐了血。
他淡淡看着身前的女子,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拿出来说的事情。他并不知晓,如若她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会不会同他一般。
他不愿赌。
所以此刻,他沉默了许久,也只是轻轻摇了头:“我并不知晓你口中所言。”
姜婳眸一怔,一颗泪又落了下来。
所以她的姨娘,此生能再同她相见,是上天垂怜。
她突然哭起来,谢欲晚凤眸一怔,拿起了帕子。
他手上的动作却很轻,姜婳一边哭一边笑着,突然觉得今日的伤感都太过轻薄。
只要姨娘还在,便是她要再同这姜府斗上十年,又如何。
姜府从根部便是烂的,前一世便是她没有出手,言官依旧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姜家,姜禹、姜玉郎被流亡出长安,祖母晚年住在简陋脏污的小巷,姜玉莹死于她匕首之下。
而这一世,她知晓前世之事,即便如何相斗,只要姨娘在,比起上一世的结局,都不会更差。
她轻声笑着,向后退了一步,红着眸望向谢欲晚。
“就是想回来了,这些年的一切,都多谢夫子。只是夫子日后莫要再如此随意出入他人府邸了,今日四下无人,日后若是被人看见了,有损夫子清誉。”
谢欲晚静静地望着她。
似乎她又用一句‘夫子’,同他拉开了泾渭分明的线。他望着手中的帕子,上面仍有些许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