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沉沦(75)
落笔很讲究,不拖泥带水。
锦棠虽然对画没有太深的研究,但大学那会的鉴赏课,她一节没落。
虽然估摸不出眼前这幅画的价格,但就技巧来看,很精致漂亮。
她轻声应了句:“是幅好画。”
江老爷子笑笑,手里的拐棍驻地,发出咚咚两声。
“确实是好画,可惜了,明天得找人撤下来。”
锦棠不解:“为什么?”
蝴蝶楼里的陈设古朴,扑面而来的书卷气,和这幅挂在正厅的画相得益彰。
“跟我来。”
江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引她上二楼。
长廊像是没有尽头般的延伸,墙壁上,没隔段距离就挂了一幅画,风格各异。
有她熟悉的,是那会第一次去拍卖场,江少珩让她叫价的。
挂在最里面。
“瞧瞧这些画怎么样。”
每个人的眼光不同,至少在锦棠看来,楼下那幅就算混在这堆画里,也是中上等。
锦棠停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幅面前,身后,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这是少珩前几年去外国艺术展拍回来的真迹。”
价值千万元。
“而楼下那幅只是名不经传的小众画作,和这蝴蝶楼虽然应景,但终归是有差距。”
锦棠的手垂在一侧,指尖攥着衣角,慢慢摩挲。
老爷子这话别有深意。
窗外,天光寺的钟声响起,整点到来。
“我也该休息了,让管家送你回去吧。”
锦棠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在几秒后才回神。
哪怕并不突兀,可总是有差距。
……
待在杳霭苑的日子并不枯燥。
齐雅蕴偶尔来找她听戏,更多时候,纪祈宁跟在旁边。
大小姐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偏偏就没离开。
到了八月,苑里进了批新茶。
管家忙着挑挑拣拣,说是得给别的地儿分一分。
月初,江少珩回来一趟,说是要带她去天光寺瞧瞧。
锦棠正给齐肆挑礼物的手一顿,慢慢看向他。
之前答应过的,他还记得。
锦棠目光不移开,轻声问:“你有时间吗?”
眼前,江少珩“嗯”了声,随即把脱下的外套递给管家。
解着腕上的手表,他的嗓音低沉,“明天去。”
她仰着下巴,望过去,“好。”
心里,一直压着太久的疑问,想开口,却没有合适的契机。
哑子得梦。
傍晚,厨房炖了道鱼羹。
管家说纪祈宁昨天送了几瓶自制的药酒送来,打开尝尝鲜。
“她又去停云苑了?”挑挑眉,江少珩看着眼前的杯子被斟满。
“是的,祈宁小姐还是住在那边。”
没作声,江少珩端起杯,轻抿了口又放下。
味道算不上好,大约是拿来给老爷子补身体的。
度数不高,但也上头。
锦棠托着下巴,拿起勺子在浓白的鱼汤里搅着。
她的脸有些泛红。
餐厅内,只剩他们两个人,思绪沉沉,锦棠抬眼看他,觉得这酒似乎很烈。
人影朦胧不清,怎么都抓不住。
“江少珩。”
这一声响起,两人四目相对。
“怎么了?”
顿了几秒,锦棠开口问他:“你是不是不太想让我在博物馆工作?”
室内瞬间陷入无法言喻的安静,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她在漫长的几秒钟等个答案。
然而,还是锦棠先选择了逃避。
“算了。”
她已经辞职了。
搅动鱼汤的动作稍稍停了,油沫反在面上。
她说,就当自己没问过。
江少珩也确实沉默着,没有辩解,这个话题被悄悄揭过。
然而锦棠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
饭后,江少珩去了藏室。
没什么人跟着,他在古董架旁边摆弄着一个青白色的瓷瓶。
这是前些年的拍品,放在老洋房挺久了,没什么人专门打理。
瓶身落了层薄薄的灰尘。
身后,响起阵不急不忙的脚步声,来的人停在不远处的门边。
“齐肆让你来停云苑的?”
他的生日快到了,每年都在斯里兰卡组个局。
纪祈宁“嗯”了声,没上前,打量着一屋的藏品,缓缓道:“你怎么把锦棠带回来了?”
“她不想待在京郊。”
这话风轻云淡,没什么多余解释。
伸手,江少珩拿起面前的瓷瓶,在冷调光下转了圈,似乎有几道轻微划痕。
“江少珩,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虑,这么多年我也很清楚,你是个聪明人。”
能让江家所有人忌惮,他年纪不大,总归是有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