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仙长下山来/男主献祭重生后与我双向奔赴(52)
他离阿俏大概半丈之距,风一来,将他的头发吹乱,阿俏瞧见几缕银发一闪而过。
徐薇柔声道:“须臾境是修士灵府所化,灵力充盈,只有元神才能进入。你离魂症发,元神有损,在此修养最为合适。”
风静下来,阿俏哑然。
也就是说,舫上她的离魂症犯了,徐薇将她带进须臾境修养。
周围一草一木都与清玉宗一模一样,这是谁的灵府,再明显不过。
“仙长,”良久,她向徐薇走近一步,看着他手背上错落的疤痕,低声问,“这就是你元神真正的模样?”
鸿野之战,清玉十七合力,血祭数万剑阵。那一战持续了十余年,十年间万剑削骨,剑仙陨落,徐薇重伤。
剑仙死后,子哭无主,徐薇将它带入秘境。百年后下山,紫薇尊者一剑荡平玄水七十二连山,举世皆动。
苏陵茶馆里的说书人称:清玉二剑,李从吟,可谓仙者,后可有及。神者徐十七,天下无二。
可徐十七,其实不爱剑。
“早年间落了些伤,早已愈合,”徐薇浅声道,“只是元神形貌难以恢复,并无大碍。”
阿俏感到手心出了冷汗。
元神状态——大概类比于灵魂之类,手抖脚软,都十分明显。
“尊者。”她把两手背到腰后,冷静须臾换了称呼,徐薇看过来,就以固执的目光迎上去,丝毫不惧。
“初来清玉时,我曾问过尊者,要是知道自己未来在哪一天死去,会怎么做。那日我没听清您的回答,您能再说一遍吗?”
徐薇垂眸。
阿俏看不清他的情绪了。
他说:“若得偿所愿,也算死得其所。”
阿俏失笑。
果然,紫薇尊者,苍生道主,简直……
愚慈。
这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徐薇不知道未来会诸恶丛生、天道崩坏,也不知道回溯之后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阿俏找了许多理由自我安慰免得上火:世上恶人太多,他是慈悲心肠,只是想救众生于水火……
但她还是没忍住:“值得吗?”
说完,她自知逾矩,率先摆烂,瘫着脸道:“阿俏没大没小,尊者回答完再罚我吧。”
此乃须臾境,既然是带她进来修养,依他的脾气,想必也不会罚她一个离魂症发作的小丫头。
阿俏低头默默盘算,哪知徐薇一改往常,弯着眼,轻快地点首,笑问:“你想抄书,还是关禁闭?”
阿俏:“……”
“尊者还没回答我,”死鸭子尚且嘴硬,她乃大活人,势必不肯折损尊严,“说完再罚。”
徐薇看着她,“值得,”说完,他笑眯眯,“抄书,还是禁闭?”
阿俏沉默。
半晌,她道:“抄书。”
*
池上刮来一阵风,芙蕖摇曳,水光熠熠。
阿俏好容易写下的两个字,刹那化作云烟随风散了,郁闷得要厥过去。
怎么也没料到,须臾镜中的一切都是灵力所化,要想提笔落字,还必须得调动灵力——倒不如关禁闭利索点。
然而她心里一百万个不痛快,身体还是很诚实。拿起笔酝酿片刻,照之前的经验,端正好姿势:调心入静,意存灵府……
眼前出现一片虚浮的白雾,云霭层层,布满全部的视野。
阿俏一愣。
之前聚气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该不会是行功岔了?
厚雾遮盖,看不清前方,她下意识要退,却见那雾气中央一阵颤动,很快一层一层散开。
消退的雾气里先露出了一条小道,窄小难行,凌乱地长着许多野草。随后是一道破损的木桥,中间的铁链生了锈,劣迹斑斑。
阿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清上面的锈痕的,那桥离她至少百来米,用两条腿跑过去都得花点功夫。
再往后,群山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嶙峋山石,参天巨树,荒凉土地,干涸河道,暗沉天空……
遥远平原,血将大地染红,死者数以万计,尸成山海。
巨剑倒竖,天道崩坏,无数道夺目的紫光从云层间贯落,撕裂天穹。
阿俏倒抽了一口气,几乎失声。
这是,天罚。
——
“阿俏。”一记惊雷炸在耳边。
阿俏一震,回过神来。
眼前是案牍和纸笔,书册摊开。
她正坐在窗前,窗外的水榭莲花开得茂盛,姿态荡漾,随风浮动,十分目中无人。
方才那是,幻象?
她低下头,却见手边的纸上竟写了满满的字:京城女好,有女珠容,年只十六……是那本《长乐恩情录》,不知什么时候竟抄好了。
她将书册拿过来一一核对,一字不差,一字不漏。
见鬼了。
阿俏抬起手,灵活得很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