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仙长下山来/男主献祭重生后与我双向奔赴(126)
先前他所不在意的血迹,如今淋遍全身。
徐薇温和道:“请仙尊闭目。”
郁琮无法闭眼,他的眼睛是一对白骨洞,本就没有珠肉。当脖间的断裂声响起,连脸上的最后一丝挣扎都消失了,森森白骨颅,簌然坠地。
——地上的血被坠溅起,落到了阿俏眼角。
她闭上眼睛,似乎这样眼里的温度就能褪却。
徐薇说闭眼,她就闭上眼。
她一向很听他的话。
脚步声来到身前,以及淡淡的药香。
阿俏等了许久,都没听见他开口,就先睁开了眼。
心魔已退,但她的眼睛还是血红的,应当十分骇人。徐薇或许以为她的神智还未回笼,才会这样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她。
俯视的角度,眉眼间什么都没有,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身体里的血还是烫得要命。
阿俏仰着头,终于在他的目光里领悟过来:
他要弃下她了。
与他同看往生河畔万场落花的李绵,他亲手刻下形貌的木偶,落在他肩头的蝴蝶,都成紫薇尊者的身弃之物。
她本应该随滚滚长河流淌而去,这才是百年前就该有的宿命。
阿俏跪了许久,久到身体里的血凉透,成阳的尸体开始干涸。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近乎粉碎的身骨禁受不起半点力气,只一抬腕,就像一只浑身关节断线的木偶,从头到脚、彻头彻尾地颓塌了。
晕倒前,她似乎又看见了黛紫的衣角。
但大概是幻觉。
……
头很重。
眼睛也很沉。
有人在为她擦身。
不久,她听见有人说话,是一道很好听的女声:“师叔,她好像要醒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她努力回想,却记不起在哪儿听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一样,遥远触摸不到。
思考花费了她极大的力气,很快,她累了,放弃思考,又沉沉睡了过去。
……
床幔间泄光,光线柔和,投落到手背上,影影绰绰。
阿俏抬起手,看着上头的密密疤痕,缓缓思索,今夕是何年。
手上有疤,是幻境。
身上重伤,是被谁揍的?
郁琮仙尊。
郁琮仙尊呢?
死了。
谁杀了他?
……
谁救了她?
……
一只手轻柔地撩开幔帘,见她醒了,那手的主人一悦,扭头将东西放下,欢喜道:“你醒了!”
阿俏试图撑起身,一动,肩骨爆痛,像有人拿了数根长钉同时钉进她的骨头里,疼得她嘶嘶抽气,差点晕过去。
那姑娘连忙伸手:“你伤还没好,不能乱动,小心!”
阿俏吐了口气,在她的帮助下重新躺了回去,枕头柔软,躺下后她松懈地眨眨眼,道:“多谢长芙仙长。”
长芙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叫长芙?”
“我在睡梦中似乎听见过你的名字。”
“这都能听见,”长芙笑道,“看来你睡梦中也不听话……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伤得这么重,全身没一块好骨头,谁把你重伤成这副模样?”
“……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原本想说郁琮仙尊,但是跟郁琮仙尊干架,这事儿传出去像是在吹牛,说了也不一定会信,索性扯句不知道,万事大吉。
“你这伤,得养月余呢,不着急,等恢复了再说。”
阿俏笑了笑:“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长芙不好意思:“是师叔带你回来的,我只是平时照看着,洗脸擦身而已。”
阿俏“哦”了一声。
长芙问:“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在哪儿受的伤,怎么会让师叔带你回来?”
阿俏眨眨眼:“师叔是谁?”
长芙:“就是紫薇尊者。”
阿俏慢吞吞:“紫薇尊者又是谁?”
长芙为难,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你不知道,那就算了吧,等他来看你时就知道了。”
哦,原来他还会来看人。
阿俏眺目朝外看了一眼,隔着轻帘只能瞧见门边,她问:“这是在哪儿?”
长芙犹豫,好一会儿小声道:“我说了你别害怕。”
“自然。”
“这是在鬼城云京。”
阿俏倒抽了一口气,这一抽,胸前伤处隐隐作痛,疼得她直咳嗽。
越咳越疼,越疼越咳,一时间翻山蹈海、鸡犬不宁。
长芙手忙脚乱地安抚她:“你别害怕,这儿虽然是鬼城,但离邪修都很远,况且有师叔在,不会有危险的。”
阿俏勉强止住咳嗽,心底闷笑,笑完脸上愁苦道:“仙长怎么会在鬼城待着,鬼城多……多邪乎。”
“我也不想来鬼城,”长芙叹气,坐在床边,神色清寂,“清玉宗已成了邪窟,我不愿待在那儿。九州如今已是邪修的天下,去哪儿也都一样,好歹鬼城里还有师叔和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