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风吹过那个盛夏(46)
至于原因, 她没去想。
也不敢去想。
盛怀风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有时上课会认真听讲,有时却走神, 在书本上涂鸦。
大课间就和裴淮两人去打篮球。
知夏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有一次她问,盛怀风,你坐在这儿学习的意义是什么。
当时她没注意到, 裴淮就在他旁边, 正举着矿泉水瓶喝水,听到这话笑得差点儿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裴淮放下矿泉水瓶,拍盛怀风的肩:“阿盛,你同桌问你学习的意义是什么,你要不要从对自身的意义、对学校的意义、对社会的意义分条列点回答一下?再答答对国家的意义?”
他语气里满是调侃, 知夏也知道自己这问题很呆, 但被他这样一说, 心里莫名不舒服。
她转回身,低头做题。
盛怀风用手肘顶了下裴淮,没好气地说:“滚,又没问你。”
裴淮也看出知夏不高兴了。
这位学霸在班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哪想到自己嘴欠,随口一说她就生气了。
而他兄弟盛怀风,又是出了名的护短。
至于这个“短”,肯定不是他。
“抱歉啊,我瞎说的。”裴淮道了个歉,溜之大吉。
盛怀风拿笔轻轻捅了捅知夏的脸颊。她的脸特别软,那会儿高中,脸上还有点儿婴儿肥。
“干嘛?”知夏一把打掉他的笔。
“我这不是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吗?”
“不用答,我什么都没问。”她声音闷闷的,盯着五三上的题目。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知夏转过头,就见盛怀风一边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目,一边说:“以前来学校学习,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大概就是大家都要上学,都要考大学,所以我就来喽。”
他说得很坦诚。
“那现在呢?”
“现在呀,”盛怀风笑着,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
即使是重点班,课间也很吵闹。
几次换座位后,知夏和盛怀风因为个子都很高,被换到了最后一排。
不知谁从他们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把桌上的试卷吹得乱飞。
恍惚的几秒钟里,知夏听到盛怀风又说:“可能是为了见你。”
他声音不算大,但知夏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第一次,他说得这么直白。
盛怀风的眼神紧锁着知夏,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物理老师走进教室。
他们两人才转回身。
气氛变得有点暧昧。
盛怀风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物理书。
知夏还没有,她低下头,去桌斗里翻找。
无论是箱子里还是桌斗里,她的书摆列得都很整齐,压根儿不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找书。
知夏刻意将时间延长,在多出来的几秒钟里,她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一颗心好像要从心房里跃出来。
物理课中途,老师点名盛怀风上讲台写题。
是一道电磁场的大题,不算容易。
盛怀风答得极其漂亮。
物理是他几门学科里成绩最好的一门,物理老师也格外偏爱他。
知夏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她前期没有写出来,等看完盛怀风的思路,突然又想到另一种方法。
她动笔在纸上验证,最终和盛怀风的结果是一样的。
等下了课,她把草稿纸推到盛怀风那边,“还有一种方法。”
即使是草稿,她的步骤也格外清楚,字迹整齐,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盛怀风看完,说:“你这个方法好巧。”
知夏翘了翘唇角,“没有你的方法有普适性,但做这道题蛮方便的。”
盛怀风早就发现,知夏在学习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班里聪明同学很多。
她或许不是脑子最快的,但是她比别人思考得深入,特别认真。
她的错题本上,每道题基本上都至少有两三种解题方法,而老师一般只讲一两种,剩下的那种,是她自己想到的。
她还会把不同题目串联起来,寻找它们的共同点。
所以她做题特别灵活,很会举一反三。
盛怀风在题目旁边做下新方法的笔记,然后把草稿纸还给知夏。
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下学期肯定会留在重点班的。”
知夏写字的笔尖蓦地一顿。
“我小时候我爸经常跟我说要好好学习,他当年是状元,但后来还是过得不好。”盛怀风轻描淡写地说着,“以至于我一直不知道学习的意义何在,但是现在,我想,至少要努力一把。”
知夏抬头看他。
那天是个阴天,天气预报说有初雪,但一直没下。
盛怀风的声音笃定而认真,一如他的表情。
知夏笑了笑,“好呀,下个学期还当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