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晚烟(61)
“这样,你和淮弋先回去,我和你妈妈商量商量,咱们慢慢来,行吗?”
苏晚烟眼眶发热。
她知道父亲这话只是缓兵之计,季岚那样的性子,现在不同意,事后更不会同意。
看来今天这场谈判以失败告终。
苏晚烟想,先这样吧,她回去再想想办法。
本来也没指望能有多顺利。
“走吧。”她向身旁的时淮弋轻声道。
然后,在她起身那一刻,时淮弋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了回去。
“季姨,”他缓缓开口,语气温和低沉,“我支持晚烟的决定。”
季岚一顿。
苏晚烟也愣了愣。
刚和季岚说得那么不愉快,就连苏行盛也没完全表态,这会儿听到有人站在她这边,心里的确是感动的。
这是她吃饭前拜托时淮弋说的那句话,他没有食言,表明了立场。
虽然在季岚面前没什么作用,她还是很感激他。
至少他履行承诺说出了口。
“好了,”苏晚烟转过头,拿起包,“走吧。”
她现在情绪不算好,需要离开这里冷静冷静,否则她怕自己和季岚吵起来。
时淮弋还是按住她的手,没动。
“季姨,”他再次开口,“晚烟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工作,而是她热爱的事业。”
“晚烟四岁时,第一次踏上冰场,就喜欢上了滑冰,因为她的念念不忘,您和叔叔给她报了花滑兴趣班,原本只是想让晚烟高兴玩玩儿,可她却一直坚持了下去。”
“专业花滑运动员经历的伤病和痛苦,我想您和叔叔做为晚烟的父母,看她一路走过来,其中的艰辛和不易都感同身受,也正因如此,你们心疼女儿,所以才想她在退役之后有轻松简单的生活,不愿看她继续辛苦忙碌,甚至受伤。”
季岚看着杯里的茶叶,叹了叹气,“小时,你能明白我们做家长的心...那我说的这些决定,你应该也能理解的不是吗?”
“季姨,您想晚烟理解您,从而妥协,”时淮弋话锋一转,“可为何您不愿理解您的女儿,为她做出一点妥协呢?”
这话虽然攻击性不强,但与时淮弋之前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对苏家两老恭敬谦卑的态度相对而言,他第一次语气里露出锋芒。
“季姨,晚烟做为亲身经历者,受过的伤病,艰辛,没人比她更清楚。你们做为旁观者看着就觉不忍,可她承受的只会更多。”
“即便如此,晚烟还是选择坚持,即使离开赛场,她仍愿意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他微微一顿,“这难道还不够说明,她究竟有多么爱花滑?”
“可如今,您想将花滑从她的生活中彻底剥离,您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残忍?”
客厅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季岚张张口,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她看着眼前年轻男人的面孔,他坦然望向她,一双黑眸平静淡然,面容依旧谦逊温和,眸底却毫无退让之意。
苏晚烟也被他说的一席话听呆住,愣愣看着他。耳边又响起他不急不缓,逻辑清晰的嗓音。
“我知道季姨在前些年便想劝晚烟退役,可晚烟拒绝了。您知道她对花滑热烈的追求与热爱,所以忍着心疼,还是支持她继续比赛,直到去年,她回了北城。”
“您可能觉得她的职业生生涯画上了句号,于是应该放下。可教练这个职业对她来讲,与运动员相比,同样是她的梦想与热爱。”
“她看着自己的学生,陪着他们训练,进步,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目标,她的学生就像曾经的她,同样在十几岁的年纪满怀热忱,同样对未来抱有无限期待,您可能会说,这些都是别人的梦想,不是晚烟的。”
“虽然晚烟如今不是追梦人,可她是年轻一代追梦人的守望者,是他们的领路人。她肩负着学员的成长,彼此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建立起信任,如果这个时候晚烟突然放弃,那么,被遗忘在原地的那些孩子该怎么办?”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晚烟她放不下,也不会放下。”
苏晚烟悄悄去拉他的衣袖,“时淮弋...”
“至于晚烟的伤,”他大掌覆住她的手,以示安慰,“教练与运动员不一样,不用上冰训练,偶尔会有动作示范不过大都是简单的步法,跳跃基本不会有。这样的运动量在医生所说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转头看着苏晚烟,郑重承诺,“平日里我也会多留意晚烟的身体状况,悉心照顾她,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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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家别墅出来,寒风凛冽,天空没有像白日那样雾蒙蒙,皓月当空,洒下一片清辉。
从苏家客厅走到外面院子里,苏晚烟还处于没回过神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