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拥抱黑鸦(148)
可是躺在地面上的汉斯没有一点反应,毫无声息。
江霁晗半撑起身体,身体里灼烧般的疼痛让他额头泌出一层薄薄的冷汗,面上毫无血色,咬牙忍住疼痛,“他应该是失血性休克。”
“那怎么办?”阿黛拉手足无措,被绑住手脚,她只能小幅度靠近汉斯,可成效甚微。汉斯脸色苍白,皮肤冰凉,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失去灵魂。
“先暂时压住伤口,防止失血。”江霁晗感觉视线一阵模糊,失血过多的同样还有他,撑到现在只是靠他强大的意志力。
薛楹满眼担心地望向他,他的伤口还在流血,透过单薄的白色衬衫,染红一片布料。他用手挡住那片红,不愿让她多看,那些流淌的液体顺着袖口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蜿蜒成流。
可是几人都被束缚住手脚,薛楹呼一口气,扭曲了几下四肢,以一个极度弯折的姿势手腕触到自己的鞋子。她练过瑜伽,身体柔软,即便扭曲着身体,也能灵活地行动。
只见薛楹手指飞快地穿梭,很快把鞋子上的鞋带解了下来。
隔着松垮的鞋面,江霁晗一眼就看到了她袜子上的斑斑血痕,忍不住皱眉,“你的脚。”
“没事。”薛楹不假思索地快速回答,其实已经过了疼痛的时候,现在只剩下麻木的触感,不过当时留下的痕迹确实有些骇人。
薛楹手指向后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将鞋带一端勾进绑着她手腕的胶带里,筋络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要张口呼痛,因为江霁晗的担心,她还是咬唇压下所有声音。
薛楹悄悄活动着痛到发麻的手指,意外对上了江霁晗忧忡的眼睛,漆黑的瞳仁有柔软的流光,是心疼的眼神。
她微怔,很快扬起浅淡的弧度,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鞋带被手指引着慢慢穿过胶带,到底是被禁锢住手脚,这简单的动作她格外吃力,长时间的专注让她的眼睛都有些无法聚焦。
“别着急,慢慢来。”江霁晗安慰她,只是那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到。随着时间的拉长,慢慢消逝的还有他的生命力,只剩勉强维持的清醒。
薛楹不可能不急,这里躺了两位重伤的伤员,其中一位还是她最重要的爱人,她怎么可能不急?
她舔了舔舌尖上的伤口,忍着疼痛又扭了个角度,拉扯着细腰。身体几乎伏在自己的长腿上,将鞋带一段在鞋子上打结固定,手脚一起用力,缠了数圈的交代腾地断裂,终于恢复自由。
薛楹甩了甩自己的手,忽略刚刚被胶带勒出的红痕,先去找剪刀给其他几人松绑。
阿黛拉甫一被放开,立马扑倒汉斯身上,按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把他的头微微抬起靠着自己肩上,哭着一遍又一遍年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可惜她没有听到一点回应。
同样被松开的江霁晗半靠在椅子前,薛楹蹲在他面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抓住手,他虚弱地摇头,“别看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的。”
两两视线交缠,薛楹先败下阵来,她坐在他身边,轻轻靠着他的肩,“我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都会没事的。”
江霁晗虚虚地点头,轻声附和她,“嗯,我们都会没事的。”
那微弱的语气,让她心头一紧,可是他又拦着不让她看那背后的伤口,紧迫又无力的浓雾扰乱她的心绪。
她抬起头去触碰颈间的那颗硕大的蓝宝石,从早上她带上它开始,她便时不时忍不住去抚弄它。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可以短暂的平静下来,是江霁晗带给她的平静。
只是指腹上的触感并不光滑,薛楹眉心一跳,将项链解下来。
那颗蓝宝石上的裂纹一道一道,清晰又明显,就像她此时碎裂成瓣的心房一样,凌乱成碎。
“它被摔坏了。”薛楹喃喃出声,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抬头看见面前的男人,线条流畅轮廓棱角,迷离飘忽的瞳仁,还有惨白难看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来的病态的红晕。
“江霁晗!”薛楹拍了拍他的脸,意外滚烫的温度。
被她拍了两下后,短暂清明的他,扯了扯嘴角,看向握在她手里的那颗裂痕遍布的蓝宝石,“没关系,我再给你买新的。”
可是重要的并不是什么蓝宝石。
重要的只有他。
只有她爱的他。
薛楹顺着凌乱的长裤向下看,被撕裂的裤脚下的一截小腿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咬痕。
是鬣狗的咬痕。
薛楹抱紧他,眼泪哗哗地落下,“江霁晗。”
“嗯?”轻得不能再轻的回应。
“你要坚持住,再坚持一会儿。”
“你还要给我买新的蓝宝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