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拥抱黑鸦(131)
“没有。”江霁晗转头看向她,“其实作为医生并没有什么大材小用之说,只要能治病救人,就都是有用的。”
薛楹放下那本晦涩难懂的麻醉书,突然想到了一些旧事,“之前听说我爸在麻醉医生进行麻醉之前,人就已经没了。”
江霁晗突然一怔,薛晋的事情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结,他们重逢之后,从来没提过这个结。
薛楹转过头看他,微微一笑,神色与平常无异,“你怎么这副表情,我早就看开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不能活在过去的阴影。”
无论是她还是他。
“我看过你爸的病理分析,脑瘤破裂,出血迅速且出血量极大,对脑部神经血管压迫刺激很强,再加上路上又耽误了一些,救回的可能性渺茫。”江霁晗的声音很轻,即便是在讲述客观事实,他依然放缓了语气,柔和轻缓。他比谁都清楚,薛楹虽然和父亲关系并不亲近,但依然把家庭观念看得很重。
“其实我没那么介怀了。”薛楹低笑,听到江霁晗小心翼翼的声音,她的心底没有泛起一丝波澜,有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时间真的会带走一切,“可能是我没心没肺吧,很多事到了某个时间点,自然地就淡忘了。”
或许,如果江霁晗不是追到非洲,如果他们换个时间重逢,她也会将他们这段感情同样淡忘。
逃避,只是一时的放纵。
薛楹,从来不允许自己永远的失控。
“刚开始,没办法接受现实,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没做的,尤其是得知他出门居然是为了那几只酸橘,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在维系这段脆弱的父女关系中是否做得太少。”她的眸光微闪,有水意翻涌,“后来,在这里日复一日单纯的忙碌中,再次找回了宁静。其实原本我和我爸的关系就不能用正常父女的相处模式去思考,不是吗?”
“其实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江霁晗忍住擦去她眼角滚落的泪花,那一颗颗珠子大的泪滴仿佛滴在他的心上,滚烫地冒着热气,似乎薛楹在他面前每一次哭都是为了她的父亲。
“我早就说过我对他从来都不是原谅,我只是不想再去计较了,执着于那些过去又有什么意义。”泪水哗哗地流下,宣泄着和她的话里完全相反的情绪。
“这么短时间能培养出多少感情呢?”薛楹哽咽,“不过是两个人互相配合着扮演父慈女孝罢了。”
“薛楹。”江霁晗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彻在她耳边,“你不是没心没肺,你是太在乎了,却又要装作自己不在乎。”
嘴上永远说着不在乎,心里却依然恋恋不舍。面上装作云淡风轻,心里却早已风起云涌。
这样坚强的,韧性的薛楹,就想秦寄口中说的那朵花——矢车菊,开在原野上的花。
幸运的遇见。
“说一句想念,其实也没那么难。”江霁晗的声音格外温柔,一字一句轻轻地落在她的心上,温暖有力。
就像很久之前,他们刚刚相识时,他安抚她的那些话。明明都是医生的套话,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格外适用。
有些人的磁场就是莫名相合,即便她不愿承认,但那些事实也摆在那里无从否认——
江霁晗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薛楹在某些事上格外拧巴,越是得不到越是格外在乎,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所以对父女关系的处理格外敏感。
同理,这套理论也适用于江霁晗。
他们的爱情从兵荒马乱中宿命般的一见钟情开始,互相融入彼此的生命,融入每一寸骨血。
原本她只是想谈个恋爱,并不在乎他的过去,可现在又开始遗憾没有参与进他的过去。后来当那些现实因素摆在面前时,他们的关系脆弱得一触即破。她不能将那些责任都归结于江霁晗的自卑上,其中有一部原因也在于她,她好像真的忘了去关注他的心理变化。
只是,她好像成长了一些,自然宽阔的环境让她学会了随性,放过自己,她也能说一句“可以”。
人总是在不断的失去中成长,当你学会一件事时,已经有很多事无法挽回。
“你说得对,我确实很想念。”
想念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掂量着她的薛晋。
江霁晗将泪流不止的薛楹揽进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距离。
怀里的人在抽泣,而他却是久违而来的安心。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穿越赤道,跨过五个时区,为了找回她,找回他的人生意义。
至少他们还有机会再重来,而有些人却已经没有机会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大概还有三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