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加冕(214)
姜别夏自然看见了,甚至觉得格外熟悉,很像她之前被解扬赖着送给他的那枚作文奖牌,只不过上面刻着的是二等奖的字样,她的那枚是一等奖。
不等她问,柏言叙指尖捻摸过奖牌看向姜别夏,嗓音清冽微扬:
“期中表彰大会后台那次,我说下次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后来也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你,不过现在我应该能说出来了。”
某种预感强烈攀升,姜别夏清眸映过晃眼的奖牌,却也始终没对上身旁人的。
柏言叙眸光微黯,某种涨疼的感觉透彻到无力,嗓音慢顿:“是高一的时候,代表学校去外地参加作文比赛的那次,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叫姜别夏。”
柏言叙的思绪延回在高一的那次作文比赛里。
那时候学校组织挑选学生参赛,那次的作文比赛特别难,难到考完大巴车上大半的学生都在哭诉写跑题了,柏言叙一上车坐到了姜别夏旁边的位置,耳边听着旁人泄愤骂题的声音,旁边的姑娘安安静静地靠坐着,淡定自若,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写的题目偏没偏。
他没忍住好奇,破天荒地开了口问她怎么看着没那么在意这次的作文题。
那时候姜别夏似乎没想到他能跟自己搭话,有些微愣,随即扭头看向他说了句:“我有在听他们讨论。”
眼下之意就是她也在意。
柏言叙难得地碰见这般,有些尴尬又觉得很奇妙的感觉。
下车时,天气阴沉地猛然下了暴雨,姜别夏拿了把伞,他两手空空,兴许是别的同学大多互相认识,成双对地凑着一把伞走,显得他落了单。
姜别夏撑着伞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朝他问了句:“要一起走吗?”
那天暴雨如注,柏言叙莽撞突兀地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找着借口在带队老师那套来了她的名字,知道她叫姜别夏,在之后,学校撞见,她好像不记得了他了。
年少的心动来得突然,毫无防备,又格外容易根深蒂固,柏言叙觉得,连他自己都理不清到底是在哪个时刻,知道他对姜别夏的情感是叫作喜欢。
姜别夏听着他口中的高一,想起来两人成为好友的天数显示的,大差不差快三年了。但有关那次作文大赛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久到她记不太清楚了。
某种心意没有言语的明确表达,却也足够敞明,姜别夏不至于迟钝地还不懂。
有惊讶吗,肯定有,她本来就是很慢热的性格,解扬曾说过柏言叙对她的不一样心意,只是她拿了一句他没表现出来反驳了回去,可有些心意却在时间的长日里隐晦地滋生漫野。
“柏言叙。”
姜别夏睫毛微动,目光落在了身旁人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喊出来柏言叙的名字。
柏言叙嗓间轻动,抬着眸子,心底的某个点儿纠结得难耐,他希望姜别夏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只是那一定要是在三年前那次,而不是在这一刻他明知道什么意思的前提下喊了他的名字。
姜别夏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只是觉得,有些话应该要说。
“很抱歉,之前的事情我确实记不清了,高一和高三,中间跨越了太多,世界善变,我也因此忽略了许多,可能我不记得高一的柏言叙,但我认识现在的柏言叙,“现在”与我而言永远是最好的状态,我也很希望,“从前”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容词。”
姜别夏的话语缓慢柔和,可却带着不置可否的坚定和力量,像是软刺,被扎了一下,痒疼过后,却也终其无可奈何。
柏言叙嗓音清儒,隐隐透着低捺:“我这是被拒绝了吗?”
可他明明连一句喜欢都还没说出口。
姜别夏没应下这个问题,却又是默认。
真切告白的话未能说出口,少年的心意该留有余地,也该被心意善待。
遗憾是遗憾,但永远不应该什么成为困于一生的借口。
夏日的凉风穿越林荫,直入钻涌,树叶晃动,沙沙入耳。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柏言叙站起了身体,面上恢复如初。
姜别夏也跟着站了起来,听见他说:
“你不需要抱歉,喜欢对我而言是愉悦,只是很不巧它没有结尾。从前也是从前,却也不能简单成为一个形容词,他会是承载回忆的名词,绝不会是困住遗憾的名词。”
柏言叙唇角弯了弯,笑着道:“少年乘风向神,念过往逐远方。”
姜别夏也笑了笑,有些话不必挑明,意思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