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加冕(163)
有人说, 散步是件暧昧又浪漫的事情,恰好有风,身旁有他, 那就让步伐再慢点。
街巷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 两人往前走了又走了一段,解扬终于开口了,低声问道:
“心情好点儿了吗?”
姜别夏没应这声, 顿了几秒后淡声道:
“你想和我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谈话前的铺垫, 大多时间不过是为了调节气氛, 姜别夏却觉得, 这时候这样的话更像是磨着人让人不安的诱因,解扬要跟自己谈什么, 不用猜都知道。
解扬心下有些颓然,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 接着眸色微敛,嗓音喑哑道:
“出国的事…”
话语说到一半, 解扬嗓间顶了下,视线落在身旁人微绷的侧脸上, 才又继续道:
“之前没告诉你我有准备出国的想法,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是我没有仔细考虑到你的情绪。”
姜别夏没想到他会给自己道歉,她见过少年的骄傲,恣意狂妄,可这会儿却带着谦和与坦然。
她心下微动,兴许是这几天的低压情绪积压,听到这话竟眼眶直泛起了红,委屈别扭的情绪在那一刻也达到了顶峰。
姜别夏稳着声线闷声道:
“可是解扬,如果不是那天你的资料意外掉出来,那我是不是就会在你出国那天才知道,你要出国了。”
大多数人最不愿意接受突如其来的坏消息,那仿佛就像是在风和日丽的午后下了一场暴雨,砸在肩上狼狈又钝疼,甚至于在阴云急雨散去,也会在漫长的往后时光困于潮湿之中。
耳边的声音明明很淡很淡,话语的主人甚至在在强压着不想暴露情绪,可解扬却尤为觉得心下抽疼,像是被密不透风的网箍住,嘞得他要喘不上气儿。
“我……”
解扬嗓间溢出了个字,却又被生生顶着,无力的感觉贯穿上来。
他长吸了口气儿,语气带着自嘲和浓重的歉意:
“是我的错。”
“我不该自以为是想要在作出决定之后再告诉你,我也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能处理好的,却又忽略了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
姜别夏以为,她在等来了这样的解释后,会舒坦一些,可情绪向来是最难把控的东西,任性地往别处偏离。
听着解扬的话,她不仅没有丝毫的畅快,反而愈发憋闷得难受,控制不住的自我别扭和矫情硬生生地让她生出些自我厌弃,那是解扬自己的前途,她凭什么要让别人一定给自己解释。
说白了,她到底是有些自私,不甘于这样的解释。
一阵微风吹过,鸟倦林梢,老树上的枝桠窸窸作响。
姜别夏伸手摸了把绷得酸涩的眼眶,停了脚步,转过身体正对着解扬,唇角微弯敛声道:
“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的解释。去国外读大学,资源是要比国内好很多,机会也会有很多,没有人规定理想要有限度,前途很远很长,有想法才会有可能,志向本来就应该投向远方。”
“所以解扬,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样,即使是已经确定了要去国外读大学,那我都一样祝你前行无阻,前路有光。”
姜别夏说话间,嘴角带着浅淡又隐约看出些勉强的笑容,浮着一层水汽儿的眸子被散落的阳光照得亮晶晶地闪烁,这话是对解扬说,也是对自己说,像是说服自己的慰藉。
她似乎已经认定了解扬会选择出国,其实也对,毕竟,在坦荡的前途面前,谁又会愿意舍弃而拘泥于此。
解扬视线落在面前人的脸上,沉默地听完了她的话,久久没动静,眸色深暗,掩盖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别笑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姜别夏听见低哑的嗓音朝着她说了句简短又岔开话题的话。
下一秒,解扬胳膊抬起,手掌落在姜别夏的脸上,指腹掠过她那浸润泛红的眼眶,接着跟了句:
“不想笑就别笑了。”
姜别夏几乎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绷不住了,她鼓起勇气和强撑着稳定说出来的话不过就因为解扬的这两句话直接破防,眼里的水光适时滑落了下来。
她急忙低下头,抬手擦掉,视线朦胧地盯着地面,心下涌上来挫败又无力感。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好好地去和解扬说清这件事。
感性总像是肆虐狂妄的暴徒,不经商量,强行支配着人的下意识。
解扬从裤子口袋里掏了张便携湿巾出来,二话不说撕开包装上手给姜别夏擦脸,动作间满是细心和轻柔。
姜别夏刚想往后收,直接被他顶住后脑勺,低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