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默片(19)
何家好认认真真地听着陈若渴的回答。看完那个视频,他又要下去忙。那样日复一日。
周末回家,刘美兰又和他提起再婚的事。刘美兰问他:“或者是,你和小满妈妈到底能不能复婚啊?我看你们两个好得要命,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婚。”
何家好觉得好笑。一开始他要娶安楚楚的时候,刘美兰每天哭闹,觉得安楚楚配不上他。何家好说已经有孩子了。现在他离了婚,刘美兰觉得安楚楚明明不错。
何家好低头吃饭,没回答她。他从小是那种乖得要命的小孩,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长大一点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很多大人自己都没活明白,说什么错什么。
刘美兰还在问他:“那你到底喜欢怎么样的啊,何家好。”
电视机放着夜间新闻。何庆国在沙发上摁遥控板调音量:电影《牡蛎》获韩国釜山电影节新浪潮奖提名。导演和陈若渴坐在领奖台底下。
何家好看着电视机。
-
新浪潮奖最后得奖的那部作品陈若渴在电影节现场看过,是一个街头混混和一个陌生失智老人之间的故事。
晚上,大家一起去庆功宴。十月的釜山,天气还算舒爽。陈若渴脱了西服外套放在手上,跟在人群后边走进一间清吧。他们要了二楼的大包间。大卫跟着陈若渴闷坐了一会就自己跑下楼玩去了。陈若渴喝着一杯鸡尾酒,西柚味的,酒精含量几乎是没有。但他真的不会喝酒,喝了几口还是上头,手臂上起了粒粒酒斑。
导演撞进包间,捏着一杯威士忌和卡座上的人碰一圈,在陈若渴身边坐下了。导演问忽然问他:“陈若渴,你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做的最出格的事情是什么?”
陈若渴还真的仔细开始想,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晕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他和何家好第一次上床那个夜晚。那样两具青涩的、原始的身体。陈若渴的脸更红了。
导演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放到陈若渴手掌心里,说:“看过《东邪西毒》吧?忘掉烦恼事的‘醉生梦死’,尝尝看?”
陈若渴呆呆看着手里的糖,中间是掏空的,像小时候吃的哨子糖。陈若渴问:“忘掉烦恼事?”
导演醉得嗓门比平时大了一倍,叫道:“对啊!”
陈若渴说:“我在吃药。”
导演还是那句话:“吃了不会死的啦,怕什么。”
那个夜晚,他们结束电影节已经很晚。后面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一两点。包间里或站或坐着一大群醉鬼,荧幕上寂寂地放着法国黑白电影。导演站在正中央念奥登的诗。陈若渴觉得头很晕很晕。大卫跟着警察上楼的时候,推开门,包间里就是那样一幅场景。台子上还散放着五颜六色的哨子糖。
大卫一脸慌乱地扒拉开其他人,跑过去拉陈若渴。陈若渴茫然地望着他,问了一句:“要回家了吗?”
-
何家好是在清早便利店婆婆的电视机里听到的早间新闻:《牡蛎》剧组成员疑涉毒,电影被下架无限期禁播。
何家好挤到了电视机边上,但新闻播报很快过去了。婆婆和他打招呼问:“小何去上班啊?”
何家好嗯了一声,顾自己走了。
整个早晨,何家好都能听见周边的人在讨论这件事。《牡蛎》剧组的合照还高挂在饭店厅堂里。副店长来问何家好是不是应该先拿下来。何家好低头理着手头的票据,就当没听见。
下午,何家好上楼休息。他大致浏览了一下新闻,陈若渴也被牵涉其中,正在接受调查。这两天剧组都会回国,后续怎么走流程也还不清楚。何家好捏着手机,犹豫了许久,还是给大卫发了讯息。
那天饭店的生意明显不比前几天了。人流锐减后,附近的老顾客才终于挤得进来吃饭。何家好去接何小满的时候,还有认识的妈妈叫着:“前两天根本排不到百好的号子。”何小满咬着自己的手指,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上手工课的事。何家好有点心不在焉。安楚楚加班,他抱着何小满回饭店简单吃点晚餐。何小满埋头吃饭的时候,何家好的手机响了一声,大卫回复他:“他没吃。”
何家好感觉闷在胸口的气稍微顺了一点。大卫又紧接着发过来了一句:“但是他现在状态很不好。”
第16章 牡蛎(三)
流言和蜚语。陈若渴坐在机舱里。飞机遇气流颠簸。陈若渴拔开安全带站起身想去厕所间。空姐赶过来劝阻他说:“先生,现在飞机颠簸,请你不要随便离开座位。”
陈若渴看了她一眼,蹲下身吐了出来。
半个钟头,飞机抵达,网上马上出消息:陈若渴在飞机上吐了。